一线体检风和云

/>     我们渐进林白线路，展现的却是另一幅天与地的景色，俨然是个冰封雪地的北国，寒冷预告着风雪已经来临。我们在车内欢呼：“2013年的第一场雪，我们领略享受了！”茫茫天地间，如诗经里的：“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们一早从巴林左旗出发的，现在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每个人摸个苹果填填肚子，那苹果未曾洗过，用手揉揉擦擦便啃。

    林白线上过往的大货车真不少，路面是弯弯折折的山路，车速慢慢踏踏的。在一路段上，有辆和我们迎面的货车抛锚了，它偏偏横在路的中央，后面摆起了长龙，紧跟在这车后面的货车师傅们纷纷下车，来帮忙抛锚货车师傅的忙。我们的车停下，那些帮忙的师傅赶紧走到路段的侧面，用手比划丈量这剩下路段的面积，估算体检车是否能通过。他们仔细看看体检车，然后用很肯定的语气对我们车师傅说：“你车可以开过去，我们给你引导！”我们车师傅也是个技术超高的大师，他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顺着那路面一点一滴往前挪动，一个车轱辘一个车轱辘的。我们在车上嗓子提到眼上，心悬在尖上。热心的师傅们面对着体检车头，双手抬举展开作牵引状，一边有节奏地呼着：“走走走！”我们有惊无险地驶过去了！连我们的车大师也长长地长长地舒口气。“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人世间的情和谊真是亮烈暖心啊。

    这个险路过完，车速还是不能快。路面都雪，睁眼闭眼都在雪地上，因为时间太久了，我们在车上面未免内急，要车师傅给我们找厕所，车师傅无奈地说：“茫茫的，哪有厕所啊！也没个遮拦的树啊木的，先生小姐们忍忍再忍忍吧，到前面农家找个厕所。”我们望眼欲穿的小农小户的人家出现了，车子停在路边，我们裹裹衣服，稍稍理理头发，迅疾跑向农厕。农厕简易污秽，要是在平时这样的厕所也许我们会干嗝的，但此时，我们犹如获宝般的喜悦无穷

    路旁的牧场上，有牧民骑在马背上牧羊。一大群羊在这倘大的天地间撑开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牧民穿得厚厚的，手里的鞭子时不时的甩甩，他的羊好像是训练有序的，牧民的鞭子一落一起，羊儿会自觉地移动一点，这大概是羊和牧民之间的相契吧。

    我定定地看看伸手不着边际的地带，突然痴痴地怀想：要是一个女人被拐骗到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能逃脱出来啊！说来好笑，我想着想着，竟然头皮隐隐地发麻，那感觉自己已经被拐进这稀疏的地方，正在筋疲力尽地努力寻找逃跑的路线。后来说给同事听，他们说我是杞人忧天，说我痴心妄想，这么又老又衰又傻的女人谁拐！我想想，也是，随即泯灭这荒唐的揣测。

    别绪依依的天地间，我不敢有过多的匪夷所思，怕碰碎“望不尽的门外天涯道路”的悠悠意境

    5、岁月与早晚

    相信很多人都能懂得薛昂夫的“光阴寸隙流如电，风雪两鬓白如练”的真谛。

    在白音华我见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d先生。d先生二十年前我们认识，那时的d先生瘦瘦高高的，整个冬季穿件薄薄衬衣闯荡。现在的d先生罩件极防风防寒的冲锋衣，二十年前的清朗俊逸荡然无存，一种成熟练达的性情在d先生上种植，铮铮男儿本色显露无疑。岂不闻江山代代出英才。

    d先生在这驻扎有好几个的年头，斥绝一切浮华，单为工作。他和我们交谈时，有时会骄傲地冒出几句蒙古语来作作秀，虽然我们听不懂，也不知他是不是蒙我们的，我们还是由衷地羡望他一番。

    有同事和d先生笑谈我怕被拐进草原，d先生高兴地说：“不要担心，进草原好啊，回去把手续办了，我给你做媒人，找个好人家，嫁进草原。”他扳着指头细数进草原的种种好处：“牧民政府支持，一个牧民家有多少只羊，多少个牧场，草场多大，国家都会拨费用的，七算八算的每个牧民家都富得流油；更别担心在这受穷受苦，四季草场风景都不一，春夏“风吹草低见牛羊”秋冬广阔无垠视野开阔，最主要的这里无霾，不得肺部毛病。来吧，来我们草原，包你健康富裕”d先生款款而谈草原上牧民家地道的奶茶，那得意劲犹如他曾自己亲手发酵制作过。听d先生言之他已把草原唤为自己的，与一寸寸的光影中，他已把自己视为草原的子民。

    草原上的一草一木，工作上的一朝一夕，令今日的d先生对草原有着历不尽的人语千秋，因为岁月与早晚的相伴，他已融进这块血脉里，草原之情之性在他的生命里曼舞狂歌。在这块土地上，d先生和他的伙伴们自有佳趣妙意！

    回来之后，说也奇怪我对d先生的记忆依旧是二十年的记忆。岁月与早晚，有时会给人增添些什么，有时也会销磨点什么。

    6、为自己代言的劳保服

    10月底的北方要比我们那里数九寒冬还要冷得厉害。因为估算不佳，我没有带御寒的短棉服，随身带来的御寒服长了，束缚我在这里工作的伸展性。

    在一个项目部的队上我看到一个熟人，他在机关工作时，冬天也经常穿着工地上的御寒劳保服，在这里依旧穿着同色的劳保服。我在心里暗想：“这衣服一定很好，要不这人怎么这么喜爱它！”从而萌发了也来件同色同款的劳保服穿穿。于是，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向这个熟人开口借件劳保服——黄棉袄。他很慷慨地答应了，一件簇新的黄棉袄到我手里。

    在队上给员工做体检，这个队居住点是集装箱，在承建的铁路边，四面空空荡荡的，不闻鸡犬声，唯见白茫茫的雪，寒风飕飕地直灌脖领。这里的兄弟们一律都是黄棉袄，甚至标准化得没了内容可言！可我仍觉得那是物心人意的温暖。

    体检之前，队里例行排队点名。我偷眼望得——黄闪闪的棉袄惊艳在这冷寂的地带！和铁轨上的烁烁白雪相掩映，甚是一种风情！在这里黄棉袄没有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只有暖不暖的问题。如你是强者，你若真行，那么请你来吧，工地上的劳保服要为自己代言：有了它，搅拌风雪无处可遁；穿上它，知己广存！

    我穿着黄棉袄不自而然地感觉自己就是这里的一员！已经和他们相兼容了。我故作潇洒状，松散着棉袄扣子，在轨道上行走，脚踩着呲呲的雪，迎风抚撩我凌乱的头发，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豪情之侠气！正在自我陶醉时，我迎面走来一位同服装的兄弟，他大声地命令我：“快把棉袄扣子扣上！太冷了，会生病的！”

    有了这件黄棉袄，我感觉自己已经入乡随俗了，在这沿途的工地上，随处可见穿这棉服的人，我会情不自禁地低头瞧瞧我的棉服，这黄棉服真的很保暖，软呼呼的，闻闻有一股暖香。男人穿它自有潇洒，女人穿它自有俊俏。我想我穿上一定像“女地下党员”般的俊逸。可同事却说我，穿上黄棉袄，我像丐帮帮主，只差一根打狗棒而已。我猜测：“他们是嫉妒，因他们没有黄棉袄可飞扬跋扈在这无限意的时光里。”黄棉袄，在这里拥有它，才能锦上添花，人前显“大气”

    在绵密深长的日子里，在流转的岁月中。那件黄棉袄在我心中长久地坚守着，它轻轻弹拨着温暖

    7、体检车里的世界

    到一线，体检车就是我们临时的家。我们的言谈举止在体检车里历然分明。

    车厢里有四个座位，中间的空当地方要摆放仪器和装试剂的纸箱子，整个车厢满满当当当的。去远途那车厢里堆放得更是骇人，同侧的人能相互看到，两边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行李和纸箱子堆得高高的遮住了我们的相望。

    车厢里一般是四个女的坐，这样有肌肤碰撞也无所谓。往往空间太逼仄，坐在后排的人双腿双脚时间一久会麻木酸痛，不得已只能把双脚架在前座位的靠背上，万幸的是经常出去体检的女性都是体香的女子，没有一个是臭脚的，这也许是冥冥当中天注定的，前排的人也绝不嫌弃，通情达理地说只要坐着舒服，把脚架脖子上也行。

    要是四五个小时能到目的地，车厢里堆放的东西也就不多，我们也能彼此相见相望。四个女人刚上车是一阵兴奋，大家哗哗啦啦地先吵闹一番，争论一会，这个说试剂的准备；那个说和老公的请假和孩子的安排。个个都被要出门的喜悦冲得醉醺醺的。偶然有人引出一个话题，四人当中的俩人会奋力争论，直至争斗得面红耳赤，谁说女人不烈性！从这俩女人争论得“上至天理下至海角，从今至古，从国内到国外，从贩夫走卒到将相大臣”一路秒杀，个个生猛，一番剿杀后，谁也没征服谁，一个在车厢里诞生的问题，也在车厢里自杀。

    一番沉寂后，有人提议打牌，车厢里四人牌技都很烂，打跑得快，有一人说忘了；打斗地主，有人说从未打过；那就来现在风行的惯蛋吧，有一人很骄傲地说会，可能四人都不想被时代抛弃吧，在这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学学打惯蛋吧，会的人激情四射地演说打惯蛋的规则。最终四人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创定打惯蛋的新规矩，四人遵守，与车厢外面打惯蛋的规矩无关，车厢里制定的就在此地遵守，无关乎外面的世界。吵吵嚷嚷，争论不休，一派热闹扬扬地打惯蛋。消磨了一定的时间，开始脑昏眼涨的，有人打着呵欠说停牌。车厢寂静了，有人开始打盹；有人摸个小镜子开始在脸上寻找青春；有人带上耳机听音乐；有人开始无目无的地发呆。去路途近的地方，我们通常玩玩这些花样就混到了。

    最最烦心的是那些长距离的目的地，有时还要在半道上住上一宿。因为经常坐体检车外出，我的姐妹们摸索出一套对付远途拯救腰酸背痛的良方妙法：大家备些靠垫，把靠垫放在椅子上，多上能缓冲我们腰背部的疼痛；在椅子上不停地变换坐姿，一会前倾，一会半卧，一会坐直，一会斜倚。到每个服务区，车大师非常善解人意，他总停下让我们放放风。车里塞得太满，后排俩人下车时，要把后面挡道的东西先拿下来，车大师和前排领队的医生自觉地把东西挨个放下，然后还要拽着我们的手，帮忙一把劲，后排的人才能下车。前排的，坐在门口的要把门口的东西先拿出，好让旁边的人有空道下来。然后我们憔悴不堪地在服务区的地盘上抖抖脚，伸伸腿，或活动活动那个麻木的筋骨，顺便解决问题，不到几分钟我们得继续赶路，行李拿下，后排的人再搀扶着上车，前排的行李拿下，俩人上去，领队的再把行李塞进车厢如此往复多少次，有时我们自己都心生厌烦，不想再在服务区停留，可生理的需求又不得不那样做！

    一路上上下下，走一程盼一路。目的地总归越来越近，车厢里无精打采的人立即神采奕奕，伸长脖子，望着窗外，兴奋地说：“到了，到了！快到了”

    这辆杠杠的体检车载着我们跑东跑西，那些发生在车厢里的细枝末节，不可忘却，也从不忘却

    8、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地方

    这次从一线体检归来，已到本年的11月初，出门时我们还耍着短袖赳赳而行，在这期间我们开始换装，直至换上厚厚的御寒服。服装的厚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回来后很久，我都不习惯，以为自己还在过着10月的日子。

    体检所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地方，常常令我不由自主地回味、想起。那些给予帮助我们的人，哪怕是他们的一抹微笑，足以溶化我们急促不安的心。员工拿到我们装订整齐，诚恳建议的体检健康档案时，他们那充满信任的殷殷目光和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这对于我们是一种无言的嘉奖。

    因为体检，我们到了那些旅游所不能及的地方，一线有好些地方在旮旮旯旯里，纵然我们相接触的时日并不长久，我们去过，走了一趟也会品尝到那里的一些世俗风情，更体会到所有普通人的人世沧桑以及生命炽盛的简单！那些在员工中津津乐道的轶事趣闻，总能撩拨我们好奇的神经；那些小坎小沟我们总能顺顺当当跨过。

    “知天可以忘忧，达物可以忘情”当我的心智日趋短绌时，体检所领略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地方，无声地传授“现世安稳”安心立命，这便胜却世上成败贫富无数。

    所有的这些都是在一定的时光里，于岁月里书写一封明朗亲切的情书！在一定的时期里，我捧手阅读它，会的。

    2013－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