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说系列

    一

    老胡说，这合肥阜阳北路高架桥暂时不通车挺好！傍晚靠近，高架桥上尽是意兴扬扬的男男女女。

    一日晚上，老胡带着惺忪心意倚在高架桥上的栏杆上，俯瞰桥下不远不近处的大润发超市，超市门口空旷场地被划分为二，一处是一群大妈们正畅快淋漓地跳广场舞，那乐曲是老胡喜爱的最炫民族风。另一处一群男女在跳交谊舞，跳交谊舞的男伴紧缺。老胡好得意自己是个男人，假如自己往交谊舞的地盘一站，那是要被争抢得“四分五裂”的。老胡心里美美地想去和陌生的养眼女人搭肩搂背地舞上一曲，可老胡毕竟是老胡，最终还是没有胆量混进交谊舞的“圈圈”里。

    这个桥，这段地盘，有着老胡犹如昨日之事的记忆。老胡用手抚抚被风吹乱得渐次灰白的头发，继尔低头无语归去。

    明晚，老胡要继续上桥。

    二

    老胡说，记得一句名人的话：不是知，不是见，你只森然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老胡在高架桥上走走停停，白天酷热难忍，晚上在桥上一阵阵凉风呼呼扑面。老胡感叹真是“高处不胜热”啊。眼前的几家单位门前都灯光烁烁。老胡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是一掐就出水的小胡，那年七月的某天，老胡搭火车坐公到了阜阳北路的一家单位报到。公交只能坐到双岗，当年的老胡一路打探，踩着坑坑洼洼的泥巴小路，寻找那家单位，路的两边都是田地，那时这边的人们正在田间插秧。老胡突然想自己当年要是娶个插秧人家的女孩，自己如今还不得拥有一套甚至多套的拆迁房，现在也用不着一分一厘地抠钱给小胡攒首付房款。老胡嘘嘘一声，要是人能像圣经故事上所说能预知前生后世，那该多爽呢！

    高架桥周边的几家单位让老胡最有记忆的是探矿厂。老胡来报到时提起他的单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倒是探矿厂无人不知，可以想象这个厂子当年在这条路上的霸主地位。二十年过去了，雄霸的厂子几经易主，一衰再衰，已没了从前的风光。倒是那家外来的单位稳稳当当地，一年强盛一年。单位门前岿然屹立的八根圆柱显示它已独具一霸。

    好风吹开了老胡的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却是为解说世事的叶落花开。

    没通车前，老胡依旧要来桥上走走

    三

    老胡说，非常相信某文章的论点：甭管人精还是人渣，遇到爱情，统统变得笨拙、滥俗而真诚；毕竟那怦然心动，智商为零的片刻，是人人向往的奢侈品。

    老胡举足在高架桥上，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身边是些信步的纳凉的兼而锻炼的男女。林立的楼房，家家户户亮起脉脉灯光。

    以高架桥为坐标，老胡能很清晰地随意用手指指，就能说出当年的恋爱路线，他的爱情大部分在此地溜达。老胡揉揉眼觉得自己远去的爱情无处不在，却又处处不在。

    那些年这里是一派盎然的乡村气息，大大小小的池塘有好几个。夏季青青的芦苇长势威猛，荷花灼灼，所有的小径芳草茸茸。随时可见挑担施肥的农妇。老胡既不惊天也不动地的爱情在那个夏天悄然滋生。钓龙虾是那个夏天干干得最多的休闲事，附近的单位的男女下班没出可去就跑来钓龙虾。池塘里的龙虾真多，好像是钓之不尽，也非常容易钓。把肥肉栓在线上放进池塘里，那龙虾会傻傻地来啄吃，轻轻拿网兜一兜，龙虾想要逃走的可能微乎其微。

    老胡明白自己当年那钓龙虾之事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堂堂一介男儿怎么能在那弯腰撅屁股地干些妇人小儿的嬉戏，一切皆为那智商为零的片刻，有个同样智商为零的她也在那时那地那刻钓龙虾。

    老胡顺着灯光定定地瞧着他那滥俗而真诚的爱情的基地。老胡想在擎起高楼时那些龙虾的精魂可曾得到安葬抚慰？

    老胡撇撇嘴，想用一句唐诗结束今晚桥上的臆想，可怎么也想不出来。罢了罢了，用句禅语吧：时人见此一枝花，好梦相似。

    老胡加快脚步回家睡觉。明天小胡参加区里教师在编岗位面试，要和小胡共商此大事。

    四

    老胡说，前人说的话没错：日日是好日。

    小胡是他婚姻的产物。老胡没有举办隆重的婚礼，俩人去民政局领了证，各自在单位发发喜糖，广而告之一下他们合法了。现在的小年轻结个婚搞得累晕乎了。和老胡同年代的人结婚都是那个样子，简洁不繁琐，有的只是把两个单身床拼凑在一起。老胡没买任何结婚信物，轻轻松松地来个男女搭伙，偶尔老胡想起，心头的某一隅隐隐有些许歉意。

    小胡在某年某天某时某分某秒顺顺当当地呀呀出世。当老胡从助产士手中接过小胡时，差点要喜极而泣，感谢党感谢人民给了他零件齐全的小胡。老胡在小胡粉嫩粉嫩的小脸蛋上瞅来瞅去，觉得小胡就是自己克隆出来的，老胡的家庭组建齐全了。

    因为两家老人都走脱不开，老胡家的小胡只有靠老胡两口子操持。那时段带小胡太充实，老胡记忆最深的是两口子干架的机会几乎没有。小胡睡觉了不闹腾了，俩人得赶紧见缝插针地干家务、睡觉养精蓄锐。

    小胡顺风顺水地长大。碰上休息天老胡一人单独带小胡，老胡不走常人路，他带小胡去坐火车，那时老胡是铁路系统的员工坐火车免票。从合肥火车站坐车到长丰水家湖站再下来。小胡很乐意坐火车。老胡直至今天当谈到他带小胡的历史时，坐火车保准是他最津津乐道的。

    小胡的点点滴滴总能让老胡一日三摩挲。

    五

    老胡说，终于悟出电影007邦德的台词：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过去，有情感，有弱点，会犯错误。

    老胡在男人一枝花的年龄曾旁逸斜出一点枝节。那段时间老胡迷上邮票，时常去邮票市场走走看看。一来二去和一个邮票女混得比较熟络，两人互留联系方式，美名其曰为交流邮票咨询。

    一天晚上，老胡和为数不多的朋友小聚。喝高了回来躺在沙发上呼呼睡去。老胡手机显示有信息来，女人不会用老胡那“高档”手机，便叫来小胡，小胡随便一捣鼓，迅速瞄一眼，立即关掉手机说：“垃圾信息，让他好好睡。”

    早晨，老胡酒醒，一抬眼看到小胡威严地立在身边，拨弄老胡手机厉声质问：“我妈出门了，你老实交代这个信息，人家为啥发给你？不要说这是个男人给你发的，我刚用我的手机打了这个号码，那声音听起来比我妈还要老！老爸啊，你想干什么？你要是给这个家制造不必要的动乱，我决不饶你！”小胡一面说一面挥挥铮铮作响的拳头。老胡在心底大叫一声不好，一面毫无底气地为自己辩解，一面看着人高马大的小胡，心里不觉胆怯起来：这小子一向和他妈妈是一个联盟，要是自己一意孤行，这小子说不定是要弑父的！

    老胡以极其可怜的姿态向小胡保证：一定要对小胡妈妈纯洁纯忠；立即删去和邮票女有关的枝枝叶叶；更换手机号。老胡这段情感之路上飘出的点点星火没来得及燃烧，就被小胡乱棍打死。老胡牢牢记住小胡的威吓：敢耍花花草草，刚劲有力的劈啪作响的拳头就在不远处。

    与其说是老胡勒住了那颗欲澎湃的心，不如说老胡那颗驰骋的心是在小胡的“淫威”下偃旗息鼓的。反正以后的以后，老胡不玩邮票，也不踏进邮票市场。

    小胡很够意思，关于邮票女事件没向他妈妈透露半句。老胡时不时的还对小胡心存感激。

    呵，老胡现在闲暇时，开始和小区里一帮老太太们玩炒地皮斗地主掼蛋的扑克游戏。老胡有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怀想：自己到底对那邮票女有没有动过异样的情丝？要是没有小胡的坑爹棒喝，说不定自己现在也是个绯闻缠身的小小“风云”人物呢？

    经历邮票女风波后，老胡噱讽自己：收得住，放得开。老胡的家终归是一派风日洒然、笑语嫣嫣。

    六

    老胡说，反复琢磨元曲里卢挚的吟诵：风雨相崔，兔走乌飞。仔细沉吟，都不如快活了便宜。

    老胡在少年时非常崇拜关羽，那桃园三结义曾是年少老胡梦寐以求的境界。年少的老胡演绎成老成的老胡也没成就生死相交的赤胆兄弟。倒是大胡子关羽让老胡一直顶礼膜拜，从一本民间故事中知道关羽乃是屠夫行业的祖师爷，这让老胡吃惊不小，更加坚定老胡要干和屠夫“沾亲带故”的工作。

    老胡的父辈及现在的兄弟辈都在老家干着屠夫兼卖肉的行当。从小老胡对明晃晃的屠刀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可是老胡后来居然上了一所名不经传的大学，在八十年代那也是相当了得的。老胡学的文科，对自己学文，老胡一提起一脸的不屑，认为慢慢在文字里攀爬乃是女流之辈的活计。他老胡偏偏干了女流的事情，让老胡一辈子不能释然。老胡对学理的同辈人怀着浓浓的羡慕之情。在大学里老胡的成绩不好不坏，好歹那个时代是计划经济保分配，所以他没费吹灰之力拥有一份国企的工作。

    老胡在这个国企里不兴风不作浪，拿着固定点收入，娶妻生孩走着寻常路。老胡每次回老家或是去菜市场买肉时，总触动老胡一根情愫，心想自己有朝一日也来个肉摊，手起、刀落、肉断，那该是自己最愿干的活计。

    老胡命好。在他为自己能否成为一位摊主梦魂牵绕时，突然天降光明：企业员工可申请内退。老胡想反正自己也不能给企业创造什么丰功伟绩，不如趁着自己现在身板子强硬，去买肉去，老胡仔仔细细研究那个内退政策，觉得自己卖肉或多或少还是有收入的，这样左算右算自己吃不了大亏，说不定将来做大了会成为内退的典范呢！

    老胡最终用三寸不烂之舌迫使全家屈服。写申请、奔走相关部门，没费多大力气，老胡同志光荣地“下海”了。用老胡自己的话说他的海不深亦不大，只是在浅滩处摸摸喜欢的小鱼而已。

    老胡干着干着去了一家超市的肉铺卖肉。每天老胡穿着泛着油光的工作，戴着服服帖帖的白白的卫生帽。手起、刀落、肉断，一毫不差。老胡卖肉到了炉火纯青的意境。

    老胡现在快活地卖肉，日子过得很相安。

    老胡想用林语堂的话结束今天的说说：人生有梦，筑梦踏实。

    七

    老胡说，儿子，你也拼爹吧！我们暗箱操作，也来个萝卜效应！

    87年出生的小胡，某年从一所师范院校毕业。同所有的时下毕业的大学一样，小胡从能找工作时就开始忙着找工作，投递做工精美的简历，并轻松考过教师资格证。小胡学的专业是应有数学，方向是小学和初中教育。

    老胡偶尔会在心里有那么点沾沾自喜：小胡总算没有传承他的衣钵学文，老师好像是公务员，听起来就高人一节。

    小胡毕业的前两年都在一些民办的学校里代课。每逢夏季初，合肥市区的四个区都在招聘在岗教师的考试，在每个区只要在考试不冲突时小胡都去报名考试。每每笔试小胡都能入围，可一到面试时的关键环节，像是碰到鬼似的，假如那个区招9个名额，可怜的小胡会落在第10名。总之前两年小胡在教师招聘考试上一直是名落孙山。

    老胡家的小胡有股决不气馁的精神。在小胡毕业的第三个年头，合肥庐阳区教师考试，小胡雄赳赳地报名。笔试很好，列在入围里的第四。老胡由衷地恭喜了小胡。接下来小胡是要备战那个一次次翻不了身的面试，老胡嘴里不说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在小胡气昂昂地准备面试资料时，某天老胡的手机来了个神秘的陌生号码的男人电话，那男人开门见山地说出小胡的名字，直言不讳地说肯拿10万给他，他能包小胡这次面试通过，因他有过硬的关系，且能打通方方面面的渠道。那人说完不等老胡言语，快速地说留住我的号码，你们研究研究，10万元能搞个公务员很划算的！老胡本想冲着电话大骂那人是个骗子，可脑海里闪现小胡考试落魄的怂像，老胡立即向霜打的茄子，心头沉重了。罢了吧，存个号码也不要钱，多个朋友多条路，万一有用呢？老胡给自己一个台阶。

    小胡热火朝天地准备应战。老胡蹭到小胡身边，很郑重地说：“儿子，你也拼爹吧！我们暗箱操作，让区里也为你搞个萝卜效应。10万快老爸拿得起，只要你能通过，你老爸社会关系还是很庞大的，只要我出马，走动走动，找找人，考个在编教师岗还不小菜一碟。”老胡挺直腰板，字字铿锵。小胡怔怔地盯了老胡一会，然后用句谨防诈骗的广告语说：骗子不少，傻子太多，你就是其中一傻。老胡的拼爹建议被小胡否决。也许是这两年时间的打磨锻炼，小胡方方面面都有进步，果真小胡在这次的教师招聘中笔试面试一路闯关。全家欢喜之极。

    老胡摩挲自己像怀胎七月的凸肚无限自豪地说：“公务员好，当人民教师更好”

    八

    老胡说，国家总在说要调控房价，可什么时候房价能下跌啊？

    在小胡刚上大学时，老胡萌发了买房的念头。从那时起老胡就默默地孜孜不倦地凝视房价的动态走势，那房价几乎一直呼呼飙升。老胡做梦都盼着房价能停下来歇歇脚。

    2000年房价刚开始上涨时，老胡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是自己有双智能的眼睛，在那时花小钱为小胡置套房子，也不至于现在那么紧张房价的走势。

    老胡觉得该给儿子买套房子，哪怕现有的钱仅能首付也得买。有了房子，小胡某天谈对象也算是个不小的硬性条件。房子不能太小，老胡自己的房子是以前老胡在单位上班时的福利房。，现在的房价相比自己的房子简直没花钱，只是房子面积不大，一家三口凑合着住到现在。

    老胡想小胡迟早是要另起锅灶单干，那时自己的小房子老两口住也挺好的，自己越来越老，房子小，省了打扫的力气，没什么不好。老胡给自己找了很多条居住小房子的好处。小胡一定要拥有一套大房子，最起码要在100至130平方米，那样逢年过节可去小胡家小住。

    自从老胡有心要买房子，就勤奋地加倍留意合肥新开的楼盘，从报纸上电视上还是从街头散发的传单上，老胡收集楼盘广告满屋飞。他还特意留心电线杆上的卖房子的小广告，特想捡个便宜，打了一些小广告上的电话，房价也要得吓人，而且大都是二手房，二手房价都死贵，还不如买新房划算。

    老胡综合多方面的横向纵向的思考，给小胡买房要不在政务区要不在滨湖新区，这两个地方学区好，将来有了小小胡就不要为上好学校着急上火的；那两个地方现在发展已经相当不错，将来会更加的好。

    目标选定后，老胡隆重地召集家庭“圆桌会议”把买房一事提到议程上。女人说：“要是你不那么早早地从单位上下来，运气好可能混个总啊副总的，一年年薪就够你买大半套房子；孬点混个部长一年收入也不菲啊！”老胡最讨厌女人展望他在单位无虚有的职位和收入，不等女人絮叨完，老胡就狠狠地翻女人一个白眼！小胡摆弄着手机说：“老爸，你一天到晚卖肉不容易啊，就别操心为我买房，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你不是要周游“列国”吗？我将来租房住，不会赖你身边不走的”、、、、、、

    老胡又把有关房子调控政策从网上搜来阅读，上届国家领导人的话让老胡更加坚定买房的信念。“房地产要健康发展”老胡是文科出身，他读懂了“健康”的内涵，加之最近央视搞得调查“幸福城市”排在全国第一的是合肥，老胡左思右忖觉得合肥的房价还有嗖嗖上升的空间！于是卖猪肉的老胡坐不住了，他要一掷千金为小胡买房，哪怕掏空自己的箱底。

    老胡说，猪肉价再涨也涨不过房价啊！瞧那房价跑得多快多欢啊！

    九

    老胡说，找个白富美做儿媳妇吧！

    老胡把张爱玲说的“成名要早”擅自改成“找对象要早”作为他家当下的座右铭。

    老胡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晃荡的小胡已初长成论婚的年龄。随即萌发了要给小胡找个对象的动机，在这大好的找对象的黄金年龄段，选择的机会和余地是多多的，老胡要全面撒网，重点捕鱼。发动亲朋好友一切机缘给小胡介绍女朋友。

    当然小胡受过高等教育，找对象是有标准的。人家女孩学历文凭也不能太次，最少也得是个大专，再说现在的大专教育已经普及了。家庭嘛，父母还是要厚道点，将来两亲家容易相处。家境殷实些最好不过，自己已给小胡买了房，女方家要是陪嫁房子车子老胡也笑纳，女孩子要长得白净点，个子要高挑。老胡的女人皮肤天生的小黑，所以老胡潜意识里有“白皙”情结。一白遮三丑，将来的下一代也有一个好的遗传基因。

    老胡要从多渠道为小胡找女朋友。灵机一动推荐小胡上非诚勿扰，来回不花路费，又不要住宿费，吃喝拉撒电视节目组都包了，要是小胡往那台上一站，老胡很满意自己儿子的外形，觉得小胡硬件和软件都杠杠的；上那节目小胡是有机会钓个白富美的。任凭老胡在小胡面前怎样推荐节目的种种优点，小胡噎住老胡，自己决不去，在那亮相让同学看见会很没面子，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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