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什么意思?
商商从前看不懂他,如今又觉他更加复杂。
满心疑问未解,一室静寂里他语气染上几分烦躁,又像是在警告,“傅商商,今天我也把话摆在这,你要嫁陆成安,可以,除非先把孩子打掉!”
他容不下的究竟是她要嫁陆成安,还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多半还是后者……
果真,刚刚那些都是她的错觉,心底有抹苦涩流淌,开口,连嗓音都变得无力起来,“你怎么就不能放过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何况,我不嫁他一样保不住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嫁?”
她要的真的只是这个小生命平平安安出世。
可若不嫁,年晋晟容不下ta。
若是嫁了,眼下年慕尧却又不容。
不对,应该说嫁或不嫁,年慕尧从头到尾态度都是一致的不容!
“我明白那一晚对你而言只是个不愿承认的错误,但我真的很舍不得ta。”这个小生命已经安安静静在她腹中住了两个月,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却又叫人难以割舍,“小叔,我如今在爷爷那里已经举步维艰了,想保住孩子,他的话我就只能照做,我从不曾想过利用这个孩子去换取什么,往后也会带着这个孩子走得远远的,如果你还觉得为难,我们甚至可以永远不再出现,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再为难我?”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别的方法?”年慕尧不禁冷笑。
笑话!
他的孩子,凭什么要用她同另一个男人的婚姻来争取庇佑?!
“爷爷说,有了健全的家庭这个孩子才能出生。”她抬头看他,脸上眼底全是苦涩,“不然呢,难道你娶我?”
这种可能连说出来都须得耗费莫大勇气。
从前想过为他披上白纱的幸福模样,可后来那副美好画面终究被时间摧残的连渣滓也不敢有所剩下,从他牵手宋雅礼开始,她就明白,年慕尧三个字于她而言,才是这辈子最大且不切实际的奢望。
此生最残忍惨烈的奢望!
“为什么不能?!”可下一秒,耳朵里却是他一句反问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双双愣住。
商商只当是他口不择言,是真的疼怕了,所以不敢再有期待。
而g边上,年慕尧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刺疼太阳穴,而后是他一声重重叹息。
四下里,又只剩片冗长沉默。
可是好一会过去,他也不曾有要收回那句话的苗头。
解释,亦没有。
被子里,商商一双手手指紧紧搅在一起,手心出了层虚汗,忍不住干咳一声,“小……”
“自己把饭吃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他一句带了命令的话将她声音尽数压下,并且半点开口的机会也不给她,“安心在这住着,一切有我。”
最后几个字,是种承诺般的安抚。
商商一时走了神,再回神,g沿重量消失,那边病房门开口,他修长背影已经消失在病房里。
而后耳朵里他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切有我。
他究竟什么意思?
这些年,苦苦追在他身后,如今遍体鳞伤,几乎杯gong蛇影,可辗转反侧,久病成医,百炼成钢,自以为已经完好封存的内心,如今却又因为他简单四个字开始动摇。
他叫她安心……
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连带这个孩子也在安心范畴?
又乱了。
本就不曾斩尽的乱麻,此刻再次密布丛生。
有什么紧紧包裹在心上,不断收紧,片刻已叫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是两年前,狭窄车厢里她整个人被水淹没,若如今的困境如同那时,是不是也代表着,他给的希望不过又是昙花一现,花期一过,只留一滩破败绝望?
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那时孤身一人,摔得再惨,痛过就罢。
此刻,肚子里却多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小东西,任何决定都要谨慎,而年慕尧对她而言则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是所有伤害的开始,很难再情已交付任何信任。
已经做了决定,就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四个字。
用尽全力暂时将这个人从脑袋里踢开,不去想,才能阻断心里那点贪恋不断疯长。
桌上的饭菜已经没剩多少温度,她原本也没多少胃口,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只好拿起碗筷。
也不过勉强吃了几口,胃里就是阵难受翻涌,像是肚子里的小东西在抗议般,想了想只好叫护工进来将饭菜拿出去热热,至少这个小东西在她肚子里一天,她就得对ta负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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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连几天,年慕尧果真都没再出现。
那句‘一切有我’果然只是说说。
他给的希望,也真的从来只是希望,却都结果一致的最终演变成了失望。
而这次,商商至少觉得庆幸,好在说服自己没再对他抱有希望,因此眼前倒也没有多少失望,日子过得和从前一样,不同的是,如今多了个血肉相连的贴心陪伴。
转眼一周,肚子里宝宝渐渐稳定下来。
陆成安几乎每天都来,结婚的话题却彼此都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学校那边竟也不曾来过电话,听陆成安提过几句,事情最终好像还是年家出面才算摆平,至于如何摆平,她没有多问,陆成安便没多说。
其实她的状态已经完全可以出院。
也有过迫不及待离开这里的想法,可眼前却又一并打消。
出院后她能去哪?
去年家,她肚子里这块肉也是尴尬,到时候要面对的或许还有年晋晟不断地逼婚,去学校,她如今的状态恐怕难在宿舍生活,就连陆筱如今也不在国内,她想借住的想法也势必等她回来才算可行。
事实上,若不在眼前,不曾察觉自己如此渺小。
信誓旦旦想过排除万难也要生下这个孩子,可眼前不要说万难了,若不动用年家给她的钱,她甚至连住院费都支付不起。
如今为止,她唯一一小笔秘密存款,是她定期交给杂志社的漫画稿费。
若有一天真到绝路不得不和年家撕破脸,恐怕财政上就要面临难以解决的巨_大危机……
烦!
————
隔天晚饭前,商商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要出院,那边已经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护工才将饭菜在小餐桌上摆放好,外头病房门已经被人敲响,而后不等她回答,四五个全是她眼熟的黑衣保镖已然鱼贯而入。
为首的微一倾身而后公式化的开口,“商商小姐,听说您已经可以出院了,老爷子的意思是医院总比不过家里适合静养,所以派我们过来接您。”
闻言,商商下意识皱眉,开口就要拒绝。
可一句话还未出口,g头柜上,手机铃声先一步响起。
竟然是陆筱……
她小半个月前神叨叨的说有秘密任务要接匆匆出国了,偶尔不多的几次联系,商商不想让她担心,因此并未将近况告诉她。
随手接了。
“天,二商你一定猜不到我看到谁了!”一开口,那头兴奋夹杂愤懑总之情绪激动的嗓音刺得商商耳朵都疼。
商商默默将手里拿的离耳朵远些,接口,“谁?”
“你等等,我躲洗手间再和你说。”那边声音突然降下好几度但总算恢复正常,而后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偶尔还能依稀听着几声冲水声。
她应给是真躲到了卫生间里。
“这次接了个大单子,牵了条跨过红线,男方一高兴,媒人红包给的,那数目我想想至今双腿发软,后来一激动我就挑了家六星饭店准备挥霍下,妈蛋,老娘第一次住六星饭店啊!”
话至此,商商听出了她愤怒的前兆。
果然,下面才接正题,“他么的,半夜太嗨失足摔进浴缸差点溺亡,你说巧不巧,老娘半夜被人就近送进家疗养院竟也能碰到你家年大神,不,准确来说是他和宋雅礼那对歼夫yin妇!”
怪不得,这些天年慕尧几乎消失。
原来如此……
他就是这么叫她安心的?
一边和她承诺‘一切有他’,一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国外陪伴正牌女友。
“不过话说回头,感觉姓宋的那只烂梨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了,到现在还带着呼吸器呢,要么等下年大神走后我悄悄进去给她摘了?”
耳朵里,陆筱声音断断续续还在继续,可商商却没了在听下去的心情。
以为不会失望,可到眼前才发现,仍旧满心苦涩。
若不将年慕尧这个人从心上彻底挖除,可能这辈子都会被他一举一动影响。
回神,某种决心渐渐坚定,抬头看向几个保镖所在方向,“好,我现在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