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寻儿途中第一节吃垃圾的孩子

    早上，在廉价的旅社倒了一壶水放在包里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提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拿着寻人启事出了门。

    素梅来到一个居民区的十字路口，她站在那里拿着寻人启事对从她身边走过的人都很有礼貌的问一句：“先生，请问你见过这个人没有？”或是“女士，请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这些人顶着冷飕飕地北风急速行走无暇细看，对她的询问只是应付式答一句“没有”就走开了。

    前面来了一辆公交车，上车的人一窝蜂的往车上挤，不一会，车开走了。对，乘车！也许我搭上车到其它地方能找到敏轩。她来到汽车停靠站，车还没来，她顾不得寒风侵骨冷的难受，拿着寻人启事挨个询问站台上搭车的人们和过往行人。

    一个面无血色，身体羸瘦，头发结成了鸟窝似的孩子穿着烂薄脏得发亮的衣裳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蹭，破裤片随着脚挪动和北风吹动一隐一现将腿裸露出来。他走近垃圾桶，眼睛在里面不停地搜索食物，发现一点能吃的，便马上将手伸进去捡起来就往嘴里放。

    素梅情急之下赶紧过去大声喊：“脏！别吃！吃了会得病的！”

    那孩子丝毫没理会旁人叫喊，用手在垃圾桶里翻出一点东西又要往嘴里放。

    素梅看着孩子饿得饥不择食心里非常难过，他上前打他抓东西的手但已经进口了。那孩子扫了素梅一眼，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愤怒和饿肚子捡吃垃圾的资格都被限制的悲哀。他趿拉着烂鞋全然不顾转过身朝另一个垃圾桶蹭去。

    孩子举动使这位从事临床医疗几十年的她心里非常沉重。吃这些东西里面含有多少病菌和病毒啊，而且现在的病毒不停地变异，像瘟疫一样蔓延非常之快，国家药物研究部门很难跟上病毒发展的步调研制出新的药物跟它抗衡，经常令医生一筹莫展措手无策啊！

    2003年的非典,2004年的禽流感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万一这孩子碰上了这样的病毒该怎么办？不仅会给他带来很大痛苦，还会给社会带来严重的灾难。不行，必须制止！

    素梅忍无可忍把孩子拉过来温柔地说：“孩子，不是我不要你吃东西，这东西实在是不能吃，吃了会得病的呀。听阿姨的话，不要捡了。”

    那孩子这才抬起头，用惊讶地眼神看着他，满脸污垢的脸不停地抽搐。然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素梅，仿佛在说我都快饿死了，不吃不是等死吗？请你让我吃吧，我实在是太饿了。

    寒风吹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素梅屏住呼吸退了两步从包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他。他战战兢兢看着她，然后又看着香喷喷地馒头，瞬间眼睛里流露出激动。他迟疑地欲伸手拿眼睛却看着素梅，他畏怯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走。

    素梅上前走了两步亲切地说：“孩子，不要走，你饿，拿着吃吧。”

    那孩子看着眼前的人说话亲切温柔，充满慈爱，丝毫没有戏弄耍他之意，他伸出颤抖的脏手准备拿馒头，素梅从兜里拿出两张餐巾纸揭开随身带的保温杯对他说：“先洗洗手吧，把手伸过来。”

    那孩子伸过手，素梅把水倒了一点放在孩子的手上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污垢，然后把馒头递给了他。那孩子感激地接过馒头转身蹭到一边，狼吞虎咽地咬着。

    素梅站在那里看着孩子离去，看着一个馒头几口哽咽下去，她摇摇头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真可怜，真苦啊！他父母为什么不管啊？为什么不找他回家啊？”

    她走近孩子从兜里掏出一个一次性口杯把保温杯里的水倒进里面递给他说：“别咽着，喝口水，慢点吃。”

    那孩子喝了两口水把杯子递给了素梅又蹭走了。

    素梅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不禁想起敏轩，脸上露出了母亲难以用言语表达的酸楚。敏轩：你在哪啊？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是有理智的，你可不能低贱地活着像一个流浪儿一样过着非人的生活啊！你再心情不好，也不能过着流浪的日子啊！

    那孩子走不远回头看素梅，此时素梅已经走了不见踪影。

    素梅拿着敏轩的寻人启事整整走了一个上午，她累了，她需要休息，她渴了，需要喝水。冰天雪地滴水成冰，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的水已经冻上了一滴水也倒不出。她把保温杯放在胸口用手捂着，过了一会，似乎有了一点温度，应该融化一点了吧，她拿起保温杯往嘴里倒，好不容易喝到几滴，真凉啊，凉到心里去了，不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不行，我得找个地方喝几口热水暖和一下。

    包里带的中餐给那个流浪儿吃了。肚子在闹革命，我也该去犒劳犒劳它了。她拖着沉重地脚步走进一个临街小饭店，点了饭菜后，倒了一壶热开水刚坐下不久，店主很快就给她上好了饭菜。

    素梅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慢慢吃饭。出来已经一二十天了，到一处地方就到当地公安派出所报案，却杳无音信，又到当地救助中心去询问也没有一点休息。敏轩你究竟在哪啊，妈每天在外找你很辛苦你知道吗？敏轩，我的孩子，快回家吧。如果你不愿意回家，你报个梦给我，我也好找到你，也让妈放心啊。孩子，在外苦啊，你晚上住什么地方，吃饭还有钱吗？我送钱给你用什么办法能找着你啊？想着想着眼睛里充满了忧伤，饭在咽喉里哽咽，她倒了一杯热开水喝了一口慢慢咽了下去。

    “喂，老板，你还要不要人家吃饭？”坐在素梅身旁的一位小姐突然大发雷霆。

    店主忙上前迎合说：“小姐，怎么啦？什么事不满意？”

    “你看你的面前摆的是什么东西，招惹的是什么人？看着就恶心。不吃了，你退我钱！”说完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女孩把筷子一丢，站起身就要走。

    店主不解地问：“小姐，什么事不如意，是菜味道不好还是饭不好吃？”

    “老板，你看看，那是什么？你还想不想做生意？”那位小姐厌恶地注视着前方说。

    店主从她的视线看去马上反应过来说：“哦，是他呀！对不起，我马上赶他走。”店主立刻转身上前去驱赶那孩子，把桶提到一边回过头说：“这可以了吧？”

    可怜的孩子对驱赶他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从桶里又抓了一把饭赶紧往嘴里塞。在坐的人做着哇哇作呕恶心的样子。店主顿时觉得难堪，于是大声吆喝，举起手做着要打人的手势。那孩子看了一眼，不急不忙趿拉着烂鞋一步一蹭慢慢离去，蹭几步回过头望望那个盛满剩饭残汤的垃圾桶，蹭几步又回头望望。

    素梅从吆喝声中回过神，看见那孩子不就是早上从垃圾桶里检东西吃的孩子吗。可怜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局面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啊。素梅心软了，她又买了一份饭菜，急匆匆走过去送给那孩子。那孩子接过饭菜看着素梅，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素梅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吃没有吃完的饭菜，对坐在她身旁刚才发脾气的小姐嫣然一笑。其他的顾客用诧异地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说，给这种人买饭吃，有钱没地花，烧的。

    素梅举止使在旁的那位小姐惊讶：“阿姨，您看上去很有气质，不像一个不讲卫生的人，您怎么跟这样的人拉扯上了还给他买饭吃。”

    素梅笑着说：“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像一个捡垃圾的人？”

    那女孩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怎么会同情一个这样卑微的流浪人，一个社会的渣滓！”

    素梅叹口气说：“他们也是人，饿了要吃，渴了要喝，累了要睡。唉，一个孩子落到这个地步过着猪狗不如的非人日子如此悲哀，这是造的什么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惩罚？如此折磨如此遭罪？！他毕竟是个孩子啊！”

    “他父母都不管，别人管得了吗？”那女子不平地说。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说：“他肯定是不听话不愿读书逃出来在外流浪，这孩子无可救药。”

    素梅说：“要是这孩子真是不爱学习从家逃出来，在外流浪在外吃了苦头，他真还有可能会回去，怕就怕孩子是个无人管的孤儿年纪小即使有家也难回啊。唉，这孩子从哪来我们无从知晓，我们只是对他的一种推测，但愿这孩子父母双全，能早日回到父母的身边。”

    旁边另外一个中年女人说：“他捞桶里的饭菜让他捞呗，你还买饭给他吃，你真的是有钱。”

    素梅苦笑道：“一个人到了饥不择食寒不择衣你就知道他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的地步了，我不是有钱，一个孩子生活如此艰难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如心不忍啊！一份饭菜钱不多，但可以解决他一时的饥饿啊。”

    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说：“要都像你这样有良知，满街都是流浪人，那社会还要进步吗？得，像你这样只会怂恿好逸恶劳的人，你还是悠着点吧。”

    素梅没想到给孩子买份饭遭到旁人如此责难，她淡然一笑说：“夏虫不可以语冰。出自怜悯之心给孩子买顿饭吃不是怂恿好逸恶劳之心，而是体现人的善心并没泯灭。对于孩子来说，他需要人们关心，需要人们伸出援助之手拯救，更重要地是拯救他的心灵。一顿饭起不到这个效果，旁人的鄙视和冷眼却使他更加心寒。我倒希望全社会的人给予他阳光和温暖，伸出仁爱之手，拯救他脱离苦海获得新生。”

    “您真善良，您不会是哪个慈善机构的吧？”刚才那女孩说。

    “我要是就好了，这样的孩子就不会流浪街头啰！”素梅叹口气说。

    “阿姨，您给他吃一顿只有一顿，他每天都要吃，您是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需求的。”

    “是啊，这就需要社会力量，需要人人付出点爱，伸出援助的手挽救这些可怜的孩子，帮助他们以后能自食其力啊。”素梅感慨地说。

    在坐的人听着素梅说的，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刚才那种鄙视地眼光变得友好起来。

    天下着蒙蒙细雨，北风呼啸。素梅壮着胆来到流浪人出没的地方，一个刚建好的一栋新楼。这栋楼没人住，也没有什么人来往。进楼的楼梯口的铁门紧闭，下面是架空层，后面架空层的旁边有一个基建时挖的坑没有填平，里面盛满了水上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看起来水很清澈。他们真会找地方，渴了还有一口干净的水喝。架空层没有门，她一间一间地看，有的里面还有积水，有的里面尿臊屎臭很难闻，有的脏兮兮地破棉絮和脏衣服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墙角边，背风处一些凌乱稻草，看样子这里住了几个流浪人。

    素梅带着沉重地心情来到另外一个新建的快要竣工的楼房，旁边有不少的水泥钢筋摆放在那里，打更的人来回走动，几个民工忙着将水泥一桶一桶地放在升降机上送上去。

    素梅微笑着走过去跟打更的人寒暄几句然后话转为正题。素梅苦笑着说：“师傅，我是找人的，请问除你们做事的人外还有什么人在这里出入？”

    打更人上下打量着她说：“你要找什么样的人？”

    素梅拿出敏轩的相片说：“我的儿子失踪已经半年多了，我到处找遍了，就是打听不到一点音信，不知道师傅您见过没有。”

    “没有。”

    “您这里有没有流浪的人在这周围逗留？”

    “好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经常在那栋楼房附近出没，你去看看。”然后手指那个地方。

    素梅按那个师傅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发现一个人睡在地上，一床烂棉絮紧紧地裹在身上。素梅走过去看着熟睡的人，啊，又是他！

    一股凛冽地寒风吹进来，好冷啊，素梅打了一个寒颤。素梅心酸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孩子，睡在这里会冻病的，得想办法帮帮他啊。怎么帮？素梅走出屋子，跟打更的人说了那孩子的情况然后说，不知你们有没有不要的旧衣服或是破棉絮，给那孩子防防寒。打更人听了素梅的话也表示同情，从自己的屋里拿了一件旧棉袄给了素梅。素梅谢过后拿到那孩子那里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一边喊着：“孩子，你醒醒吧，睡在地上会病的。”

    这孩子任凭她喊她推，睡着连动都不动一下。素梅无奈，到处寻找能遮风的东西，从工地上捡来一床民工丢下的烂棉被盖在了他的身上。

    快过年了，敏轩会不会想通了回家过年？如果我不在家，敏轩回来见不到我他会着急的，我得赶紧回去。素梅想到这里，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天上飘着毛毛细雪，好冷啊。那个流浪的孩子这天又冷又饿地怎么出来找食啊？想着想着一阵心酸，我还是买几个馒头去看看他吧。

    素梅一进屋就发现那个孩子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抖，牙齿碰得磕磕直响，呼吸急促，脸烧得通红。素梅用手摸他的头，只怕有四十度的体温，再号脉，脉搏洪大，心跳加速。素梅赶紧到药店买来药喂给他吃，用自己杯子的水喂给他喝，然后做穴位按摩退烧。孩子的烧渐渐退了，素梅把他扶起来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素梅心酸地说：“孩子，你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了，你跟我走吧。”那孩子睁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没有动。

    素梅又说：“孩子：这太冷了，人都冻病了，再继续在这里会冻死的，你还是跟我走吧。”

    那孩子用激动地眼神看着她没说话。素梅扶着他慢慢起身一步一蹭地跟她来到旅社。

    到旅社第一件事就是素梅要给他洗个热水澡，剪掉鸡窝一样的头发，换上干净的棉衣服，穿上新鞋袜。

    当她在给孩子脱下满身恶臭的脏衣服时，发现孩子的双脚脚板上一道道碎玻璃划破的印子已经深度溃烂，脚上结满了脓痂。

    素梅第一次看见一个孩子如此凄惨，她落泪了，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滴。

    “可怜的孩子，你的脚烂成这样你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痛吗？烂了有多长时间啦？”素梅哽咽着说。

    那孩子看着素梅，鼓起无神的大眼睛，咬紧牙关，眼泪不停地流着不时发出几声憋不住地抽泣，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到理发店理完发后，安排他睡在旅社，自己买来药和清洗创伤的药水为这个流浪儿做伤口清洗。

    那孩子看见素梅拿着剪刀，拿着各种的药摆在他面前，心里紧张，吓得一身只哆嗦。

    “孩子，不要怕。阿姨是医生，阿姨轻轻地给你弄，轻轻地，一会就好。忍着点，一会就好。”

    素梅用盐开水给他进行创面清洗，素梅看着他问：“孩子，痛吗？”

    那孩子摇摇头。

    素梅倒掉脏水，再用双氧水清洗，剪掉腐烂的肉，发现里面还有碎玻璃碴子，周围的肌肉腐烂到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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