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十六年的第一天,是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三朝之日,一为元旦,一名元日。
正月元日,鸡鸣而起,燃放爆竹。
这日天还没亮,孔颜就在公鸡报晓和爆竹声响中被叫了起身。然后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昨儿除夕折腾了一宿,好不容易捱过了子时,才得迷迷糊糊地睡去,这会儿鸡鸣时分就起,笼共一算还没睡足二个时辰,孔颜如何不昏昏欲睡。坐到梳妆台前,但见冯嬷嬷她们俱是精神饱满,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不由扭头纳罕道:“往年初一,也不见你们这好精神,今儿怎么了?”
宝珠在一旁捧着一盘发簪道:“今年当然不一样!往年初一都是去宫里拜年,今年可是凉州大小官员携家眷上门拜年,而且还有余下六州各县的一些官员携家眷供礼孝敬,多神气呀!”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和宫里的皇上可也差不上什么了!”冯嬷嬷脸上笑意一敛,无声地回头看了一眼,宝珠立马低下了头去。
冯嬷嬷指着屏风前的衣木架子道:“少夫人您先前备的衣裳用不上了,今早四更的时候,您的新朝服已给赶好送来了。”一贯平和的语声里透着淡淡的喜悦。
孔颜试戴发簪的手一顿,看着噙了一抹淡笑的冯嬷嬷,不禁从困倦中彻底醒来,回身望着衣架上的紫色朝服,亦微微一笑。
新年新始,真的都不一样了,一切都是新开始。
虽然魏府风波不断,与魏康的夫妻相处之道也难适应,但总归一切都和前世不同了。
孔颜收回目光,复看向冯嬷嬷。
而且看冯嬷嬷一脸春风含笑的样子,怕已经对她嫁给魏康是不再介怀了。
到底不愿扫了冯嬷嬷的兴致,何况冯嬷嬷还是为了她在高兴,于是顺了冯嬷嬷的话道:“真是赶得及时,那等会就穿了这套朝服去!”
话音未落,宝珠已忍不住又笑嘻嘻的凑趣道:“真该让京里面的人瞧瞧,看谁还敢嚼舌少夫人这门婚事,少夫人可是不足十八就有紫色朝服了!”越说越是兴奋,若不是手中捧着首饰,只怕已拍手叫好道:“少夫人今儿一定是大少夫人她们中的头一份!”
大周官员服色有令,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以青,带以输石。另,其妇人从夫色。而大周官员升迁历来以年资排辈,是以三品以上官员多在三十五岁以上,其夫人年纪也多是相同。
例如她的继母王氏,今年已三十又三,却还是四品命妇,着绯色朝服。
如是,魏康以不足而立之年,受封三品征虏将军,确实极为少见。
只是魏康能得如此品敕,估计多少是因斩杀了吐蕃三王子,洗耻了被吐蕃攻破大周国土之故,且又有魏成这个嫡长子被毁,朝廷无论出于论功行赏,还是为了安抚魏家失去了一个堪当继承的嫡长子,都得给魏康一个高品敕封赏。
况且若魏成并未受残,那么统帅三军之人,很可能不会是魏康。
如此,她若为此一嘚瑟,不压于在付氏伤口撒盐之痛,甚至在他人眼中也落一个轻狂的样子。
孔颜看着一脸志得意满的宝珠,不由无奈摇头,这个宝珠,当真是一点儿不像累世公府出来的, 说的话也不知在脑子里多转一个弯。如今已不在茅坪庵山上了,在这样不知忌讳,只怕……暗暗摇头,罢了,这都是她一手惯出来的,以后少不得多约束一下就是。
心里如是打算,但听冯嬷嬷欲板脸斥责,却又是帮了说话道:“嬷嬷,大年初一可不能生气,回头你在好生教训宝珠的口没遮拦。”说着站起身,走到衣架旁,“嬷嬷,我这腰身大了一些,也不知这套朝服合身么?”
听到说朝服的事,冯嬷嬷也没心思同宝珠计较,忙和英子一起手脚麻利地给孔颜换上朝服。
待到梳妆停当,已有灰青色的天光透窗而入,早起的惺忪倦怠也差不多没了,见外间的圆桌上还在摆早饭,魏康这个时候还没过来,估计是去后院打了拳在沐浴更衣,无聊坐在南窗炕上之际,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噼啪爆竹之声,抚摸小腹的手就是一停,想到爆竹驱疫的旧俗,心念随之一转:亲手燃了爆竹,必然心意更诚!
一番念转,虽知多少有自我安慰在里面,但对孩子有庇佑的多一分是一分,于是当下任了冯嬷嬷她们继续摆早饭,她这就起身径直到院子里燃爆竹。
刚兴冲冲的走到廊庑阶台上,她的脚下就是一停。
院坝里红红火火烧了一整夜的火堆,因着一段段不时扔进的竹节,以及定时添加进的松柏香料,整个宅院里烟雾缭绕。
麻麻亮的天色和烟雾混杂着,眼前蒙蒙一片。
耀耀燃烧的火堆旁了无人烟,只有一着紫袍的身影立于眼前,他一手拿着一小捆竹节,一手不时拿一只扔进火堆。
竹节一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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