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怎知我不会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呢?”
“哦?”
“我大凤朝的铁戈兵器永不踏入苍浯国的边界一步,你说这件事,能不能让她开心?”凤紫泯挺直了脊梁,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方石碑,云裳,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一桩事,你,可满意么?
“不错,这个承诺很好,我很喜欢。”莲准看着凤紫泯的背影,淡淡一笑,“临行之前我早已下了最后一道王命,苍浯国的勇士也不会跨界一步,骚扰大凤朝的安宁,凤紫泯,你我从此罢兵言和,在没有什么事能够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了吧。”
“好。”
两个年轻的帝王在坟冢之前匆匆下定了一个没有尽头的约定,看似漫不经心,而它背后所蕴含的沉重却让人不愿想象。
天下没有一个王不想开疆辟土。
而他们选择了罢兵言和。
翌日清晨,凤紫泯起驾回朝,国不可一日无君。
陆慎仍旧守在无尽山内的农舍之中,和往常唯一的不同是,自家兄长陆谨推官辞行于王上,自请遁入空门,看破红尘之人,红尘自无有留恋。
而看破红尘的人远非他一人。
“陆慎,若我随她而去,请你,将我们合葬一处。”邪魅的眼中毫无恐惧,反而有着浓浓的期待。“我不知她从哪里来,却想去瞧瞧她到底往哪里去。”
第七日上,陆慎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将一方白帛盖在衣冠冢及靠在它身上溘然长逝的人的身上。
死去的人已经冰凉,僵硬的手心里仍握着一方雕刻栩栩如生的玉石人像,人像之上,眉目宛然。而那对能看透世间繁杂冗暗的眼眸之内,却无声的含了一滴晶莹泪珠,在陆慎的惊愕之中,滑落在莲准的手心。
山有木兮树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我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吗?”他的身后忽有女子清亮淡漠的声音。陆慎去铺白布的手指僵硬住,半晌回过头来,愣怔怔的看着来人。
“云……裳?”
“嗯。陆二哥,一年未见,别来无恙吗?”她的唇角仍挂着戏谑众生的笑意,眼底却无有波澜,很奇怪,她看到了莲准的死,却没有任何的悲伤。
“莲准他,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陆慎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言语来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人说,他干张着嘴,半天说了一句,“你能回来,我……很高兴。只是莲准……他没有等到你。”
“大师,你骗了我,要怎么办呢?”云裳忽然转过身,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人,正是一年之前的醒天和尚。
“嗯,我回来的晚了,他的性子太急了。”直到此时陆慎才发现云裳到底哪里不对,她的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似乎不会哭,不会笑的一具木偶,他的眉头皱起,“那老和尚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能回来再见到你们,很高兴。”云裳仍旧用平平的声音说着,顺便走到了莲准的身边,轻柔的摸了摸他露在外面青色的脸,“莲准,你真是个傻瓜。比我还傻的傻瓜,我那么努力的活下去,可你,却一点都不珍惜活着的权利。”
不哭,不笑。
而莲准手中的玉石人像上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咦?你做了另一个我吗?难怪这一年来,我感觉不到任何的感情,原来,我的感情还被你握在手里。你可真是霸道呀。”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而玉石人像却已经笑弯了嘴角。
“我回来了,你欢不欢喜?”她匍匐在冰凉的尸体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痴儿痴儿,还不速速醒来!”
“醒天和尚?”
陆慎惊愕的看着已经死透了的莲准的手指弯了一弯,醒天和尚一声闷喝如同震雷让人振聋发聩。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二人命中自有此劫。”醒天和尚半眯着眼睛,看着玉石人像上越流越多的眼泪,低声道,“幸好莲准施主一直紧握着云裳姑娘的七情六欲不放,她才不至于魂飞魄散,而正是因为莲准施主以一人之身带两人的魂魄,不堪重负之下才会出现这种假死状态,而现在……”
“云裳回来了,他的肉身得到了解脱?”陆慎拧紧了眉头发问,这种诡异的道理,他始终不能认同。
醒天和尚却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许久,云裳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凉,探手一摸,竟然是泪水。奇怪,她已经没有了七情六欲,又哪里会来的眼泪?
惊诧之间,她仰头,正对上某人含着泪水的妖娆眸子。
“莲准?你没死?”云裳惊叫出声。
“是啊,阎王说,我的命早就不归我说了算,它被一个女人捏在手里,她不松手,我不能死。”莲准勉力抬起一直握着玉石人像的手,“你的人,在我手里,我的命,在你手中,云裳,这辈子,无论你跑到阴阳两界,还是天涯海角,看来我们都不能分开了。”
云裳毫无表情的脸上如冰山融化般开始松动,终于,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离开一个人是这么困难。
原来,要放弃一段感情要这么大的勇气。
原来,她的心早已经被他牢牢的捏在掌中。
原来,浊浊红尘之中,一切如此凉,却又如此温暖。
——全书完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