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看了一眼王妃忽然黯淡下来的神情,心里猜到几分,便低声道:“听说王爷今个儿回来得晚。方才公子去的时候,王爷还在外书房忙,未曾歇下。”
宝乐将王妃扶上床:“王爷这些日子一直歇在外书房身边也没个人伺候,这也不大妥当。”
翡翠闻言:“你来得晚些,王爷在外书房向来不要人伺候。方才我去接公子都是在院外候着,这府里的规矩自来如此。”
非但是她们这些奴婢,就连王妃过去见王爷,也是要通传的。
王妃闭了眼躺在床上,未有言语。
宝乐最不喜旁人提起这资历之事,于是面上便有些不大好看,当着王妃也不敢如何言辞,便笑道:“我不过想着王妃也惦记王爷,才这么一说。那些个长随侍卫都是粗人,只怕伺候不周到。”
王妃忽地睁眼看着她,唇角一抹笑意:“你倒也想得周到,不如我调你去王爷身边伺候可好?”
王妃的面上虽是笑着,但宝乐一触及她那目光心里就倏地一颤!
她蓦地退后一步跪下:“王妃,奴婢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奴婢自打跟着舅母进了这个门就没想过走,求王妃不要赶宝乐走!”
宝乐匍匐不起。
站在一侧的翡翠垂眸掩去那一抹不屑。
宝乐进府也两年多了。借着余嬷嬷的关系升到了一等,平素就是个最会捧高踩低的。两人日日一处,她岂能不知她心里打什么算盘!
这宝乐盯的可不是王爷,她心里想着二公子呢!
只不过王妃对二公子期许甚高,不肯坏了名声。二公子也不是重色的,故而身边一直只得两个通房名额,便是白露绿珠二人。
“起来吧。”王妃轻笑摇首:“你这丫头,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舅母跟了我一辈子,我自然是要为你打算的。几时要赶你了,快起来。”
宝乐颤颤站起,眼眶泛红:“王妃便是奴婢的再生父母,舅母在世时也嘱咐过奴婢定要好生伺候王妃……”
王妃坐了起来,朝她招了招手,语声温和:“过来。”
宝乐上前一步站在床前。
王妃看看她又看看翡翠,笑意极亲切:“我身边人虽多,可贴心的也只你们两个。”说着似黯然:“我这王妃看着风光,可这其中的苦处也只你们能看到些。旁的不说,大公子如何,你们也是日日得见的。偏生我这个做母亲说不得也更骂不得,王爷嘴上虽是偶尔说他几句可心里却一直护着——我同她娘情同姐妹,也就多怜惜他几分。可这回我是真伤了心啊!以前挑到他院里伺候的,他不中意,打杀了也就打杀了。可余嬷嬷跟了我一辈子,没功劳也有苦劳,没想着竟没得个善终……”
王妃湿了眼,翡翠递过丝帕,她接过按住眼角。
听得王妃提起余嬷嬷,宝乐面上现出悲恨。
余嬷嬷虽说是她远房舅母,她没进府之前也没多少情面。可自打进了府,余嬷嬷还是极提携帮衬她的。而且有余嬷嬷在,等闲下人多少也要多给她的脸面。
更何况,余嬷嬷早就应过她,等合适的时候再向王妃荐她去二公子房里。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可如今一切成空。
要想去伺候二公子就只能等王妃自个儿开口,这个难度实在太不易了。
一想到她心里就泛苦……
此际王妃一提,这份苦就化成了对大公子的怨恨。
看到王妃落泪,她也悲恨中来:“王妃对大公子也太忍让了些,好歹大公子也要叫王妃一声母亲。就算薛王妃在,大公子也不能这样对王妃啊。论身份论贤惠,王妃哪一样不比薛王妃强——要奴婢说,王妃就不该这么容着大公子闹。如今是我舅母,下一回还不知是谁呢,难道王妃就一直这般处处让着?”
翡翠垂着眼帘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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