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百里春华忽地一把抓住花满楼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他凑近花满楼,冷冷地,低声道:“不如你自己去看看如何?你信任的人,是如何背叛你的,想必那个场景一定很美。”
花满楼轻轻拂开他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穿好靴子,整好衣服。
虽然生病让他的脸色显得异样潮红,但他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对百里春华做了个“请”的动作。
“百里谷主,既然如此,就去见一见吧。”
百里春华等着他。此时,他已经完全忘了花满楼并不能看见他的眼神。他黑色的袖袍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韩夜心出了竹楼就看见扮成侍女的梁靖安从竹林里现身。他见到韩夜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出手:“金铃铛呢?”
“我还没有安全,不能给你吧?”韩夜心道。
“我也可以杀了你再拿走。”
梁靖安当真能说到做到。杀了花满楼,代价太大。况且他已经在花满楼身上吃过一次亏,可不想再吃第二次。可是杀韩夜心就要简单得多。
话未说完,梁靖安就已伸出了手,两指像硬钳一般捏向韩夜心的脖子。韩夜心急向后退,身体一飘避开了去。梁靖安暗自惊诧,他没想到这韩夜心的轻功经算得上十分高明,当下更是着急,脚步交错,人如乱影,两手不住地挥舞,向韩夜心笼罩而去。
韩夜心急忙向后退去,仗着轻功高明,在竹林间乱窜。但是不一会,就被梁靖安追了上来。梁靖安已有些不耐烦,随手折下一根竹枝就向韩夜心背后刺去。
他本以为这根竹枝必会穿胸而过,韩夜心必死无疑。没想到那根贯穿内力的竹枝却在韩夜心背后一弯,反弹了回来。
梁靖安脸色一变,方知韩夜心穿着极其珍贵的天蚕丝甲,不禁又贪心大起,暗道只要杀了他,连天蚕丝甲也能有了,出手更急。
韩夜心把全部力气都用在躲避上。他所有的武功中,属轻功练得最好,和花满楼不相上下,此时又极尽全力,那梁靖安竟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只不过他本就身体虚弱,内力不足,而这时间又近十五,体内真气混乱,不久之后,便开始浑身如针扎,额头虚汗直冒起来。
梁靖安见他已经不能再逃,不禁有些得意,反而放慢了动作,见韩夜心扶着竹子传奇,便气定神闲地走过去。
“小韩公子,劝你还是直接把铃铛给我,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韩夜心扶着竹子,脸色苍白,回头看梁靖安,道:“你说的不错。”
梁靖安正自惊诧,见韩夜心拿出一个锦囊。那锦囊金线绣成,流光溢彩,用一根黑色流苏带系住口子,做工十分精致。
“金铃铛就在这里。”说着,韩夜心就把锦囊抛了过去。
不远处,身穿黑色长袍带着金色面具的百里春华背着手,对花满楼说道:“看见没有?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便会把你为他保护的最珍贵的东西送出去。”那百里春华又笑着摇了摇头:“可惜,这样做也不过是自寻死路。”
梁靖安得到了金铃铛,还会饶过韩夜心吗?
花满楼却皱了皱眉。
从竹林的风声中,他听到了别样的声音。
梁靖安见那锦囊确实是花满楼随身携带之物,心中大喜,却也谨慎起来,并没有立刻伸手接住。
那锦囊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铃响。
梁靖安这才迫不及待地捡起来。用手一捏,果然是一个铃铛形状。
不过他仍旧看了眼韩夜心。韩夜心的寒毒又提前发作了。他痛苦地弯下腰,跌倒在地上。
梁靖安这才放心起来。他扯开流苏带,把手伸进锦囊里去拿那个铃铛。
花满楼静静地听着这一切。他忽然急切地道:“他怎么了?”
“你说谁?”百里春华正在欣赏这一幕,听花满楼问,才道:“那个小病秧子吗?只不过是我让他体内的毒提前发作而已。”
花满楼心中一寒:“百里谷主!”
百里春华慢悠悠地道:“别急。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自然不会让它就这么结束。”
忽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声传来。
梁靖安伸手去拿铃铛,手指还未探进锦囊,却见锦囊里冒出一个红色之物。那物一身通透的红色,只有豆蔻少女的尾指粗细,却又细细长长的,就像拿在少女手里的烟杆。
它看向梁靖安,吐了吐舌头。
梁靖安却一动不能动,浑身木然,仿佛见到了最恐怖的东西。
继而,他惊声大叫起来。
那是装在锦囊里的叶底残红。
本来,梁靖安不应该这么怕它。可是,在荷姑手下的那段日子,他经历了很多非人的折磨,其中一项就和蛇有关。
即使他武功再高,他也怕极了这种东西。
这是荷姑投在他心底最深的阴影,也是他不得不去金铃乡的原因。
梁靖安像扔掉最恐怖的东西一样扔开锦囊,反身便跑。那叶底残红如一道红光袭向梁靖安的背后。
梁靖安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回首一抓,那叶底残红却又折过身子,飞向他的颈项。
梁靖安直通通地倒了下去。
就连百里春华,也吃惊于眼前的变故。他看向已经痛得缩成一团的韩夜心,暗道,他其实对这个人判断错了吗?
花满楼却微微笑了。
他虽然很担心那个少年的病情,但是,却更加喜欢起他来。
熟悉的疼痛中,韩夜心还是听到了那声惨叫。
计划成功了。这是一场冒险,他打的赌就是梁靖安怕蛇。这条叶底残红是荷姑的底牌,荷姑压制了梁靖安那么久,压制得他那么惨,梁靖安不得不怕这个东西。
结果这的是如此。
韩夜心终于能放下心。他艰难地起身,向那锦囊挪过去。金铃铛决不能落入这样的人手中。否则,他怎么对得起花满楼?
如果这件事失败了呢?
韩夜心不敢想。
但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必须自己一个人拿主意。花满楼不在他的身边,在金铃乡那种地方,他就得习惯去赌。
直到有一天,堂堂正正地去见花满楼。
韩夜心艰难地向锦囊爬过去。他体内疼痛难忍,脸上虚汗直冒,等终于握住锦囊,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时,原本倒在地上的梁靖安却忽然睁开眼睛,眼神凶光暴涨,手如铁钳迅疾无比地向韩夜心脖子掐过去。
这变化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夜心本就虚弱已极,哪里反应得过来?
却听风中传来一阵铃声。一个白衣少女忽然出现在梁靖安的身后。她伸出雪白的玉臂,摇着手腕上的一串银色铃铛。
“喵~”一只大白猫猛扑梁靖安面门。那梁靖安听到铃声,竟浑身动也不能动,被白猫一扑,又重新倒回地上。
叶底残红从他的领口中钻了出来,和白猫互相望着。
少女见梁靖安倒了,赶紧跑过去扶住韩夜心。韩夜心目光迷蒙,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旋即昏了过去。
他晕倒的同时,花满楼也倒了下去。百里春华命人把花满楼送回小楼,凌空飞下,来到少女身边。
他竟对少女弯腰一揖:“铃儿姑娘。”声音却有些冷淡。
银铃儿着急地抱着韩夜心,道:“他怎么了?你的药呢!”
百里春华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拿出药瓶。银铃儿赶紧接过,倒了一粒送入韩夜心嘴中。过了一会,韩夜心神色缓过来,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银铃儿把韩夜心抱起来:“我要带他进去。”
说罢,脚步凌空一点,人竟轻飘飘地飞起,带着韩夜心向竹林深处而去。
百里春华弯腰拱手:“恭送姑娘。”
等银铃儿走远,再抬起头时,却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梁靖安,挥了挥手,两个仆人出现在他面前。
“把他带走。”
这个人,留下来或许还有用。
百里春华看了看韩夜心消失的方向,许久,竟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游戏已然开始了。
“我但愿,你过得比我更痛苦些。”他有些惆怅地说道。长袍一甩,走出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