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满心满耳,气冲肺腑。她是张狂惯了,也不想那许多,便带了人径往延春阁而来。
唐玉莲扫了这些人几眼,便望着刘秀春道:“刘妹妹如此兴师动众,跑到我这延春阁来有何贵干?皇后娘娘吩咐我闭门静养,妹妹跑到我这儿来吵闹,不怕娘娘知道了见责么?”刘秀春语带讥讽道:“你不必把皇后娘娘抬出来压我,你可不是你那好姐姐,皇后娘娘知道你是哪根葱呢!俗话说,打狗须看主人面。我这丫头,自小儿我还舍不得打一下,你倒唆使了那低三下四的贱|人来打?罢了,无过只是个才人,摆出样儿来给谁看呢!”
巧云听她颠倒是非,大睁了眼睛,正要辩驳。却见刘秀春圆瞪了一双娇眼,两道柳眉竖起,向着她带来的人发号施令道:“给我把这一屋子的家伙事全砸了,我倒要瞧瞧,谁会出来给她撑腰!”那起人皆是欺软怕硬、滋事生非之辈,得不的一声便撸起袖子,叉手上前,将屋里摆着的挂瓶瓷罐等物砸了个粉碎,屋中顿时一片狼藉。
原来,唐玉莲不善驭下,延春阁的宫人见她久病不出,都生出懈怠之心,日常也不上来伺候了。故而此刻刘秀春等人在这里闹得沸反盈天,也只两三个宫人上来阻拦,却又哪里拦得住?
论及耍心机手段,唐玉莲是个中翘楚,但真碰上这样撒泼大闹的,她倒没了主意。眼看屋中乱成一团,她六神无主,手足失措。那刘秀春却走到她跟前,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抬手就打了她一记耳光。唐玉莲被打的脸歪在一边,口角出血,粉面发红,捂着脸颊向她咬牙道:“宫里有这许多嫔妃,你来欺辱我,又能有何好处?!”刘秀春笑道:“旁人我管不着,我眼下能欺负的了你,就是好的了。”说毕,抬手欲待再打,忽然一人快步上前,拧住了她的胳膊。
但听一圆润女声沉沉的说道:“都给本宫住手,皇宫禁地,怎能容你们这样放肆!”刘秀春被身后那人擒住,一时转不过来,不知是何人到了,只听来人自称“本宫”,便知不好,心里正在慌乱,却见众人都跪了,齐声道:“见过惠妃娘娘。”
刘秀春心里疑惑:从来没听说唐玉莲同惠妃有什么交情,怎么惠妃会跑来为她出头?虽这样想着,身子却已先软倒了。她只是张狂跋扈,并非真正愚蠢,也自知这般在宫里大闹被人逮住,定要重责。她先前不过倚仗唐才人无人可倚,就来欺凌一番,她也不能怎样。却不料惠妃忽然走到此间,虽则惠妃久病不出,似乎没什么厉害之处,到底也是主位的娘娘。今犯在她手里,还不知要怎样责罚。
唐玉莲也兀自奇怪,只是依礼向惠妃道了万福,又偷眼瞧去,见惠妃生的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色白净,面容清秀,身子略嫌清瘦些——想是多病之故,身着雨过天晴的轻容纱披帛,里头一件藕荷色对襟半臂衫,下头一条水波纹的湖绿褶裙,腰上悬着一块双鱼玫瑰配,举手投足很是文雅。
惠妃由宫女扶着,在堂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便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是皇帝的嫔妃,怎能如市井泼妇一般,在宫中厮打吵闹?宫里法度森严,皇后娘娘素来精明厉害,治内又极其严苛,今日这事若传到娘娘耳朵里,你们还要命不要?前头的事儿,你们该当有所耳闻,怎么竟然半分惧怕也没有的?”唐玉莲听她吐字清晰,声音圆润,中气十足,实不像一个久病难愈之人,便有些诧异。
刘秀春已然吓瘫了,向着惠妃连连磕头,哀求告饶道:“嫔妾一时猪油蒙了心,冲撞了才人姐姐。还请娘娘饶了嫔妾这一回,嫔妾再也不敢了。求娘娘万万不要将嫔妾交予皇后娘娘处置!”惠妃面露难色,半晌方才沉吟道:“唐才人位份比你高,你方才所为,乃是以下犯上。若要本宫饶了你,那实在于理不合……”她话未说完,刘秀春便抢着求道:“娘娘若能饶恕嫔妾,嫔妾愿为娘娘做牛做马。凭娘娘如何吩咐,嫔妾莫敢不从!”
惠妃闻言,似含不忍道:“本宫看你也怪可怜的,又是年纪小不懂事。你与唐才人陪个不是,就揭过此节罢。”说着,又向唐才人温声笑道:“唐妹妹,你宽宏大量,就饶了她这一遭罢。都是一家子的姐妹,过了这一遭,往后宫里也多个伴呢。再说了,这事就闹到上头去,也没什么好处。也要让顶上的人觉得你也有不好的地儿,才会同人嚷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觉得呢?”唐玉莲听出她弦外之音,心中虽恨不得将刘秀春食肉寝皮,但奈何惠妃开了口。她虽然嘴上问自己的意思,那话里已是透着要和了此事。唐玉莲心机深沉,明白其内缘故,只得忍了这口气,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向刘秀春道:“是我不好,没教导好下人,才让妹妹动了这样大的气。妹妹不再生我的气,就是妹妹大度了。”刘秀春才大闹了一场,逢她如此对待,心里倒也自觉失礼,只是一时拉不下脸,闭口不语。
惠妃笑道:“这样岂不甚好?你们说开了,也就没事了。日后谁有个什么,倒能相互帮衬帮衬呢。”唐刘二人齐声称是。
便在此际,钟韶英忽然走来,见到惠妃在此,也面露讶异之色,先向她行了礼,便朗声道:“奉皇后娘娘旨意,传唐玉莲、刘秀春进坤宁宫问话!”
作者有话要说:惠妃的小心思,有人看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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