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住处。进屋见青莺尚未回来,自家便在炕边坐了,那平日里伺候二人的小宫女进来,问道:“姐姐回来了,先吃口茶。”说着,便亲手斟了杯茶端给明月,又道:“姐姐累了,要不要我去倒盆热水来烫烫脚?”明月点了点头,那小宫女就去了,她端起茶杯吃了一口,心里细细思忖着:千防万防的,倒没想到她能上去。这才几日的功夫,连着下头的这些个小丫头们都敢不把我放眼里了。今日虽是她们三个这样说,旁人心里怕不也这么想?倒还该想个法子,压了她下去才是。只是文燕素日里是个小心谨慎的,不似青莺那般莽撞,难拿住她什么把柄。那绛紫又是个懦弱不堪用的,连争也不敢争上一争。她心里盘算了一通,也没想出个什么主意。那小宫女已是端了铜盆进来,热水里浸着条白手巾,进来就在明月脚边跪了,替她洗脚。明月乱想了一阵,又实在乏了,待烫过脚,便歪在炕上睡着了。
再说自打萧清婉传了信至萧府,萧鼎仁铺定了计谋,便安排了府中两个心腹清客——一名苟肃、一名林壑,往临朐县去。
这二人一路马上行去,待到临朐县,便依着张鹭生事前所说,找到了张家所在。那张鹭生的寡嫂张氏独自在家守着病榻上的儿子,正乱得没个主意,见着二人如从天上掉下。张家只使着一个老妈子,还在厨房看着灶。张氏本是小户人家出身,也没那许多忌讳,便亲自迎了二人,就请到堂上亲手奉了茶。
那二人告罪落座,张氏便开口告求道:“说出来不怕二位贵客笑话,奴家这业障,也不知是哪世里结下的冤孽,为着个丫头病得没个人样。奴家心里也气,待说不管他,眼看着一日日只是病的沉重,张家的香火又指着他。真有个好歹,奴家去了那边愧对夫家,倒求求二位老爷给指条活路,奴家变牛做马也难报二位恩德!”说着便要跪下。林壑与苟肃连忙拦了,林壑便道:“奶奶不必心焦,咱们为什么来?既是来了,必将这事了了。只是还问一句,公子如今身子怎样,可能起身?”张氏抹了抹脸,道:“还在床上躺着,吃了多少剂药,总是没个起色。”林壑捋须沉吟道:“既是如此,敢问奶奶夫家族中还有什么人?”张氏不明就里,道:“还有个族叔,只是远了,常日里也少走动。”林壑道:“有人便好,不然这公堂没人去上可是不成。”
张氏听了,脸上一呆,问道:“公堂?倒去哪里告?”林壑道:“自然是去这临朐县县衙。”张氏连连摆手道:“那抢人的就是县令老爷,咱们还去上县衙的公堂,是往刀口上撞呢!不成不成的!”苟肃接口道:“奶奶这你就不懂了,你家这事,不到官是定然不成的。只是若咱们跳过了这边,直往上头去,依着朝廷律例,越级上告是要被递解回原籍的,说不准还要挨板子,倒是打草惊了蛇。依着老爷的意思,咱们不必出头,只选个人出来,到这临朐县县衙递了诉状,那赵文广是个骄横跋扈的,必不会将此放在眼里。咱们便自管走路上京,这临朐县直隶京城,到得京城将他一状告到大理寺去,怕还有不了的事么?”张氏听得木木的,又不知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遂问道:“他抢了我家丫头,告到上头去,那些官老爷竟会不管么?”林壑道:“咱们如今竟不能告他,一则并非他自己亲来抢人,而是他的家仆;二来状告朝廷命官,乃是以下犯上,纵使告成了,也要落下几条罪状。咱们如今这般行事,不必告他本人,只告他家仆行凶,他自然不管。待到得京里,咱们便可告他一个纵容家仆横行乡里,徇私枉法。”那张氏本是个没注意的妇人,又挂心儿子,便连连应了。
当下,张氏又去屋里,将消息告与张德钊。那张德钊患的是心病,听闻事有转机,病立时便好了两成,强撑着下了床披衣出来谢过两人。那二人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又说了许多宽慰人心的话语。张德钊是读过书的秀才,自然听得明白,心里一松,又好了两成,连声让母亲张氏请了那族叔过来商议,又打发了老妈子出门买菜打酒酬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