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七月份,段文想着家里的麦子还没有收,开始着急了。
几乎全家都搁香源饭馆窝着,就窦氏一个老人家搁家里能干个啥?
他也从来没指望二儿子段二华会下地帮着他们二老干活儿,想着往年里都是段勇源和段祥他们几家帮忙收的麦子,但是这两个娃子都搁馆子里走不开,那能咋着?
趁着不忙的功夫,他把大家伙召集起来,开始说收麦子的事儿。
香芹、段勇源、段祥、刘玲和刘宇姐弟俩、薛丹凤等好几个人围坐一团,不约而同盯着段文,等他发言。
段文喝了一口凉茶,老神在在,见人到齐了,他才开口说话,“我就说一个事儿——”
段勇源等的不耐烦,于是加紧催道:“你快点儿吧,等会儿来人吃饭嘞!”
一有人来吃饭,那他们就要忙起来了,要听段文说事儿,那指不定要等到啥时候了。
一被催,段文心里燥起来,说话的时候多少带着了些火气,“我不是看着咱们家里那些麦子没收,想说馆子这边的生意先停一停,咱们好回去收麦子!”
段勇源和段祥同时翻了个白眼,都以为能从段文嘴里听到啥重要的事情呢,敢情就是收麦子这点儿小事。
“我还以为啥嘞!”段祥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真心觉得坐这儿等半天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值当。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到酒店去跟那几个大老板套近乎嘞。
洪家酒店的那个大堂已经装修出来了,有个大老板提前就把地方给预定了,预备搁那儿经营个大型的超市,这会儿正和洪家的人签订啥合同嘞。
段祥就想着跟过去学学,结果就被段文叫过来了,此时此刻心里老大不愉快,满是埋怨和牢骚。
不就是收麦子吗,又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家里就那几亩地,哪怕是徒手薅,一个人一两天也就收完了。
段文要是知道他心里是这样的想法,肯定得破口骂他。
徒手薅麦子,段祥倒是薅个试试去!哪怕他不剌破手,也得被毒日头晒得脱层皮!
段文扫一眼众人,见没有一个人脸上是表现出来着急的,他心里那叫一个气。
香芹是洪家的人,洪家地里的长啥东西暂时还轮不着她来操心,洪福和洪诚父子俩忙着酒店的事儿。自然也不会亲自下地,地里的农活都是雇人干的。
刘玲和刘宇家里有父母和亲戚,大家互相帮衬着,东家帮西家,西家帮东家,用不了多长时候地里的活就干完了,也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再说了。刘宇领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原本他出来打工,他家里人都不咋愿意。说是到香源饭馆来。他父母才放行,都知道香源饭馆这边的人肯定不会亏着刘宇。
香芹仔细算了一下时间,收了麦子,松了土地。再播种新一季的庄稼,忙来忙去。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这要是香源饭馆真的这么长时间不营业,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姥爷,现在馆子里的生意正是好的时候,要是停下来那少赚了不少钱嘞……”
香芹本想循序渐进的跟段文说理。段文却听不进去一样,挥手打断她,“不就是少做几天生意。少赚些钱吗,咱们现在又不差那几个钱儿!”
他老人家现在是大方的很。却没见他大方到点子上。
段勇源就说:“既然不差那几个钱,你咋不干脆花钱请人到家里去收麦子?”
段文怔住,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心里衡量着两头的利弊。
他是穷苦日子过惯了,以往地里的活儿都是他亲力亲为。播种、插秧、收割……多少汗水流到地里,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这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段祥看了一眼香芹,他要是个女人,肯定会对现在的香芹羡慕嫉妒恨。
香芹养脚伤的这段时间,那可是悠闲得很。饭不用她做,衣裳不用她洗,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洪家父子俩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
不仅如此,洪家里好多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就好比这地里的活儿。
段祥就说:“看看香芹,啥都不用操心。”
段勇源附和,“就是,爷,你也学学香芹,你现在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哪怕你连天啥也不干,也没有人会说你。地里的活儿就交给我们吧!”
段文听的一怔一愕,段勇源塞给他得定心丸压根儿不管用。他老人家操心惯了,真要是啥也不干,他这心里实在没有着落,慌得很。
香芹突然想到一件事,眼里一喜,就跟大家提了出来,“我记得段政他们家买了一台收割机吧,咱们给咱他们点儿钱,让他们帮着把地里的麦子收了呗。”
段祥一拍大腿,“香芹要不说,我还差点儿忘嘞,段政家里的的那台收割机也有咱们得一份儿嘞!”
那都是一两年前的事儿了,亏段祥记得还那么清楚。就是有一次洪河发水,他们段家庄的人搁河里捞了不少鱼,卖了好些钱,其中有一部分给了段政手里。因为那时候好多人都知道他家正筹钱买收割机,于是就成人之美,给段政支援了一些。
当时他们还约定,每年到了收麦子的时候,让段政开着收割机到他们一个个家里帮帮忙。
段文愁眉苦脸,他当然也想到了借段政家的收割机一用,记得去年就是麻烦的人家。
倒不是他想打击段祥他们,他只管道出一个事实,“你们以为等着用段政家的收割机的人少吗?只怕排队等到下个月底,也轮不到咱们!”
段祥那张脸可比谁都大,他牛气哄哄的冲自己竖起大拇指,“你信不信我今个儿给他说一声,他明儿就把收割机开咱们家地里去!”
一圈的人纷纷翻白眼,表示受不了他那吹牛/逼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找段政收麦子的事儿就交给你嘞。”段勇源一脸郑重其事,好像委派给了段祥一项多么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段祥的脸色尴尬,揉了揉鼻子,又不好意思收回方才的大话,智能硬着头皮接下来,“那就这样吧,我回去就找段政说说。”
段文怕他年轻气盛不会办事,忍不住嘱咐道:“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办完事儿请他们到馆子里吃顿饭……都是一个村的,谁也不好占谁的便宜。关系处的融洽,以后啥事儿都好办。”
段祥频频点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这我知道。”
香芹是闲不住的,“祥子舅,我跟你一块儿去。”
段祥看看她的脚,这时候香芹的脚背好的差不多了,可一想到香芹顶着日头跟他到处跑,还是心有不忍,“你跟着弄啥去?”
“我想去拾麦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香芹就蠢蠢欲动,忍不住往人家收割了麦子的地里跑。那地里的麦子虽然收割了,可是还落下不少饱满的麦穗,往往一头地里,好几个人都能拾到一大兜子的麦穗。
要是以前,听香芹说这样的话,段祥还能夸她勤快。可现在的日子过的不一样了,他只会觉得说出这样话的香芹寒碜。
“你不忙活,洪诚还能舍得少你一口吃的啊?”
“就是,那么热的天,往地里跑个啥!”同样身为姑娘家,刘玲就不愿意大热天的往外面跑,她搁那日头地里站十分钟,就受不了,好像要中暑的感觉。“不缺吃不缺喝的,那地里的麦子还是留给别人捡吧。”
香芹一想也是,便打消了拾麦子的念头,决定不给自己找活罪受。(未完待续)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