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三个年轻点的御医,大半夜的,胡子发髻凌乱,老年人眼皮都是肿的,一路小跑着到了惊鸿殿。
四位御医仔细诊脉了半天,最终得出的结果是贵嫔身子虚,又思虑过重,一定要好好将养,以免动了胎气。
大白话的意思就是,坐着没事就在宫里面走走,翻翻书做做胎教,不要一天想太多,身子这么差,你就可劲折腾吧!
御医熟门熟路地开了两副既安神又不伤胎儿的药,亲自去特地为柔贵嫔开的小厨房里头看着熬了,又亲自端来看着柔贵嫔张口喝了,这才拱手说要告辞。
柔贵嫔却抚着肚子,并未看御医们一眼,而是转头问身边伺候的宫女,不知陛下现在何处。
这下子,御医们都懂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柔贵嫔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汤御医,本宫怎么觉得,这药下去,本宫这腹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呢?”
汤虚谷暗自叹了口气,哀其不争般瞅了一眼好生生躺在拔步床上的柔贵嫔,侧头看向自己带出来的,最年轻的徒弟,“去找到安大监,向他禀报,就说柔贵嫔身子不适,恐有小产的征兆。”
那中年御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转而就冲进了夜幕里。
这厢柔贵嫔却不高兴了,“汤御医,本宫在这里边好好的,本宫的孩子好得很!你这般说,是在诅咒皇嗣吗?!”
汤御医看柔贵嫔的眼神都变了,就像在看一个作死的人,“贵嫔娘娘,是您想要请陛下来,若不这样说,陛下会来吗?”
汤御医七十多岁,伺奉大历三代君主,若不是太后挽留,早就不知去那片山水风光处潇洒了,便是陛下太后也要敬着他,柔贵嫔文清婉也只敢发发脾气动动嘴皮子,真要叫她对汤虚谷做个什么,她还是不敢的。
被汤虚谷那样一看,柔贵姬立时就噤了声,即使再不忿,也做不出要惩治眼前这几位的意思来。
何况,她本来就是装的,就是为了等陛下来。眼下被拆穿了,哪里还有什么面子说什么话?
眼见柔贵嫔乖乖重新靠在了迎枕上,汤虚谷才松了一口气。等着外头的人来。
眼看过了好一会儿,汤虚谷都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厚着脸皮就近找个舒服的椅子坐了,一把老骨头,就这么干站着,可真是不得劲。他的小弟子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后面跟着个面熟的少侍,仔细分辨,却是高小平。
他也跑得有些喘,看见汤虚谷,认认真真做了个揖,这才看向柔贵嫔,又行了礼,扯着脸笑,“贵嫔娘娘,奴才给您见礼了。”
“陛下呢?”柔贵嫔急问。
高小平笑眯眯地,“陛下政务繁忙,如今还在仁安殿看奏章呢!安大监已经去禀报过了。”
“那陛下可曾说什么?”
高小平又是一笑,“陛下说,叫贵嫔娘娘好好养胎,思虑过重,对胎儿不利。”
一时间,柔贵嫔觉得高小平的笑刺眼极了。
“陛下,陛下可有提到我?”
“有的。”高小平依旧笑眯眯的。
“陛下说了什么?”柔贵嫔急问。
“陛下说,叫贵嫔娘娘不要胡思乱想,该是娘娘的,便会是娘娘的,不是娘娘的,娘娘想得太多,对自己身子也没什么好处。”
文清婉的脸霎时就红了。
说起来,文清婉还不算是个十分贪慕虚荣心狠手辣的厚脸皮,被这样一说,她就像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拆穿,自己赤条条地袒露在众人面前一样,恨不得立马钻到地底下,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种情境,她哪里还能开口说其他,直接梭进了被子,一句话也没说。
文清婉身边立着的宫女见状,连忙将高小平汤虚谷几人都好言送了出去,也不敢多话,小心翼翼关了柔贵嫔的殿门。
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昨天晚上柔贵嫔装肚子痛却没有请来陛下的事了。
聪明的眼珠子一转,便都联想到那几匹布上面去了,柔贵嫔打的什么主意,她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这种手段,若是自己怀有龙嗣,怕是也要耍上一二的。就是不知陛下认不认账,是否会顾惜着母子,将布匹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