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来的已经是半夜,宋弥尔又照样睡下,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宋弥尔这次连灯都没有留。
并不是宋弥尔迷糊忘记了留灯,也不是朱律和浴兰没有随侍左右,宫里的其他宫人也懈怠了。而是宋弥尔根本就是故意没有留灯。
白日那些妃嫔们跪了一地,求着宋弥尔给她们一条生路,宋弥尔心都绞起来了,在南巡之前,要是沈湛去其他宫里,宋弥尔心头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甚至在柔贵姬文清婉有身孕的时候,宋弥尔还推着叫沈湛去看柔贵姬,做好一个皇后的职责。
可是当南巡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明明知道沈湛下了朝就只来了自己这里,却一点也不想劝沈湛去什么雨露均沾,她明明知道身为皇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就是不愿意开口,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把一切都当做借口,缩在自己的宣德宫中,心安理得地等着沈湛回来,就好像这宫里就只有自己与沈湛二人一般。两人都不开口,也不说破。当母后委婉地提醒了自己,甚至将那皇家秘事拿来给自己看,宋弥尔有些动摇,也由此而迟疑,可是更多却是不安和不舍。一想到自己要去劝沈湛去别的宫里面做做,甚至要给沈湛张罗着照顾这宫里面的各色美人,宋弥尔的心就堵得慌,难受得紧,总想着不要去面对不要去面对。
可是白日里,自己却不得不去面对了。不是因为她们步步紧逼,不是因为她们楚楚可怜,而是那才人说得对,自己不在乎身后名,难道不在乎后世对沈湛的评价吗?!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独宠一人,而仍旧有仁德贤明的帝王,后宫之事与前朝之事本来就不该相提并论,更不能合二为一。
可是,自古以来,偏宠一人而还能够好名声好下场的帝王,又有多少呢?单不说利益的纠葛,就是子嗣的大事,都够帝王们喝一壶的了。自己想要独宠一人不要紧,可是子嗣凋零,却是对不起祖宗先辈的事了。
事情也是一桩接一桩地来,还不等宋弥尔理清心里的一团乱麻,午后,宋弥尔刚刚午休醒来,却被通禀段昭仪到访。
宋弥尔不用想,就知道段昭仪定然是因为昨日晨省时发生的事来的。
果不其然,段昭仪就是来道歉的。
她天生一张冷冷清清的模样,道歉起来却十分无措,也许不是因为不习惯道歉,而是害怕自己当真误会了她,赶过来澄清。
“娘娘,嫔妾······嫔妾那日真的是水土不服,若是娘娘不信,立刻便去柳州调查,嫔妾没有通天的手眼,断断不可能将别庄的人都收买为自己说话。嫔妾也后悔,早知道要被人这般质疑羞辱,倒不如强撑着与陛下娘娘一同赴宴,便是为了陛下与娘娘挡刀挡箭死在了外边,也总好过如今被人拿那种眼神打量的好······”
段昭仪做不来如同柔贵姬那般弱不禁风的孱弱,也学不会庄妃尉迟嫣然的楚楚可怜,叫她哭也哭不出来,好半天才红了眼,只干巴巴地解释,一来也不多说什么,半点没有虚以委蛇的客套话,倒显得无限诚恳和委屈。
段昭仪这人,早在从前的何孟婕那档子事,被人冤枉给柔贵姬下药的时候,她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偏生不肯示弱半分,一句解释也无,当澄清了她的清白之后,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庆幸和沾沾自喜。就好像是她做的她就绝不含糊,不是她做的她也不认。整个人是非分明一样,叫人一眼就看穿了。
等相处得久了,也是在南巡那一会,船上无聊,不过也就那么几个人,宋弥尔才与段昭仪熟悉了起来,才知道她也是个有情绪的人,只不过这情绪一般不外露,受了什么也自己忍着,只有熟悉的人,才会认真的解释两句。
因此,段昭仪进得宣德宫,就直来直去的解释,在宋弥尔的面前才露了几分难过。
不过,宋弥尔也觉得,柳疏星与那梅玉容做得太过分了。便是真质疑,也该在私底下来说,在晨省时候太后面前大喇喇地将话说出来,哪里又是在质疑,分明就是要将段昭仪打下去!张南光已经没有威胁,这次南巡的,位分最低的就是段昭仪,为了不让段昭仪威胁到自己,所以就要先发制人,就算段昭仪是被冤枉的,流言蜚语之下,她还能好好地活吗?!
宋弥尔对上段淼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想起她说宁愿死在外面的那些话,身子不由得一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透亮的眼睛,是不是在死前还等着自己看向她······?
“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别担心!”
宋弥尔回过神来,语气坚定。“本宫相信你。”
段淼露出感激地一笑,又十分不好意思起来,小坐了一会,她才离开。
等到她离开了宋弥尔才开始犯难,要如何做,才能好好地给段昭仪一个交代?
宋弥尔心中一直挂着事,用过晚膳,一个人闷着打了会络子就歇下了。
打络子其实是初空爱做的事情,初空负责宋弥尔的衣饰,除了帮着宋弥尔选材搭配以外,平日里没事就会打打络子,绣绣花,甚至做几件小首饰,做几件衣裳,她年纪又小,与宋弥尔差不多大,又没那么多辈分尊卑的体悟,有时候就在宋弥尔寝室外间打络子,也顺便值班,有时候宋弥尔抬起头,就能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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