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顿了顿,半晌却都没见宋弥尔说话,他低头看去,宋弥尔依偎在他的怀里,竟是睡着了。
小嘴微微张着,两只手乖乖地蜷在胸前,抵在他的胸口,额发覆下来凌乱地盖住了眼睛,只剩下挺翘的鼻尖和樱桃红唇,沈湛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下腹也有些紧,想起了自己与她前几日还在不知疲惫的逃亡,白日夜晚都相依为命,沈湛觉得心头有暖流划过。他抬起头抚了抚宋弥尔的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手掌细细从宋弥尔的背脊慢慢滑下去,到了尾骨附近,宋弥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嘤咛了一声,不安地动了动,沈湛眸色更深,正待有所动作,却身子一僵,想起了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本册子。心头不知为何堵得慌,刚刚挑起来的也突然偃旗息鼓,他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轻抚的手掌转为轻轻拍了拍宋弥尔的背脊,沈湛也阖了眼,慢慢地睡了过去。
······
宋弥尔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沈湛早早就上朝了,只有清和领着乏雪与醉竹候在帘外。
“主子,您醒啦?”清和显得十分高兴,她端着洗漱的用具,脸上不知是因为活动还是天气的缘故,泛着潮红,笑眯眯地望着帘内的宋弥尔。
“嗯,”宋弥尔慵懒地支起身子,用手抚了抚自己水缎一般的长发,又伸手掩住口打了一个呵欠,才半梦半醒道,“朱律和浴兰呢?”
宋弥尔问这话完全是无意识的,往常与她最亲近的便是朱律和浴兰,亦仆亦友,宋弥尔一直有些逃避初空的死亡以及朱律的受伤,可是在这迷蒙之间,她随口先问出来的,仍旧是朱律和浴兰的名字。
而初空呢,初空的名字已经被宋弥尔深深埋在了心底。
喊出朱律和浴兰的名字后,宋弥尔便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似乎疏离了她俩。
就在宋弥尔这一愣神之间,却没有发现清和听到宋弥尔叫朱律浴兰名字时略微扭曲的脸颊。
等到宋弥尔转过头看向清和时,迈步走进帘内的清和却扬起一张笑脸,带着些不解的眼神,“朱律和浴兰?她们俩不是叫殿外伺候了么?还是清和理解错了主子的意思?”清和有些不安地抬起头觑了觑宋弥尔的神色,试探道,“她们俩今早一早就去了殿外候着,并没有过来的意思,要不,我将她俩叫进来?”
身后的乏雪和醉竹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乏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醉竹便也顺着埋了眼皮,两人端着热水器皿站得笔直,却好似在神游天外,并没有听清楚主子和清和在说些什么。
“不用了。”宋弥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些气闷,“她们愿意守在外边就守在外面吧!替我更衣!”
梳洗之后,宋弥尔命人搭了竹制的桌椅,泡了今年的贡茶,坐在后院里晒太阳。
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院子里,屏退了众人,清和在回廊下面远远地站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弥尔的方向。
未到正午,又是初夏,太阳暖融融的谈不上毒辣,和煦的风轻轻吹着,伴着阵阵馥郁的花香,正是一年的好时候。
去年这个时候,宋弥尔正和初空、朱律、浴兰一同嬉戏。朱律抚琴,浴兰偶尔哼哼小调,初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八卦,好不惬意。而如今,偌大的庭院只剩宋弥尔一个人在,当初陪伴的人都不在了身边。
太阳将宋弥尔的影子拉得老长,愈发显得孤零零的。
清和指甲抠着回廊的红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手指经过之处,那柱上的红漆已经被抠得七零八落,清和正在走神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清和恶狠狠地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要斥责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打扰主子休憩,却只见一向稳重的乏雪神色有些慌张焦虑,她急匆匆地提裙奔来,完全顾不上仪态,发丝在光洁的额上缠绕飞舞,显得十分狼狈凌乱。
她奔到清和的面前,双手撑着膝盖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还来不及缓过来,只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快,宫门外面,快去禀告主子,宫门外边跪了一群妃嫔,说是,说是······”乏雪半天说不出口,清和却十分急了,“说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说是请主子替她们主持公道,让陛下······让陛下,让娘娘莫要霸了独宠!”
乏雪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将那话说了出来,话刚落音,她的脸就因为羞窘而涨红了起来。
“放肆!”清和气得不行,“她们太放肆了!她们以为她们是谁!还敢质疑主子和陛下要做什么吗?!谁给了她们这般大的胆子,胆敢威胁主子!定然是那柳疏星在背后指使!这女人总是这样!”
清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自然惊动了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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