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从荣华村步行要走大半天的中学里,娟女子也毫不避讳对自己的特殊,她家里带的咸菜干总是分自己一半,偶尔日子好了带个白水蛋也把蛋黄给自己。
王胖子的话没有夸大其词,其实李良也不明白娟女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特殊,或许这就是青梅竹马之间单纯的情感?只可惜上一世如此珍贵的情感却随着娟女子家里洗沙很快就崩灭了,甚至娟女子整个人也很快从李良的生活中消失,远去的记忆中只有些许模糊的东西,正是因此,李良之前才没一眼把娟女子认出来。
那这一世呢?
李良很清楚娟女子家的地头挖不出‘宝’,上一世时他答应了娟女子,可随着一次次洗沙无果,娟女子和他老爹杨树民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恨不得把自己地头翻个底朝天,不死心后还不听劝阻不断下挖,最后坑塌了,杨树民被砸成瘫痪,娟女子的姐姐为了凑药费嫁给了圩塘铺的一个傻子,而娟女子自那以后离开了荣华,彻底消失在李良的生命中,后来村子里有人说娟女子去了沿海当按摩女郎,不客气的人更是说娟女子干了古时候勾栏里面的活计。
如今李良重生,明知道那地里挖不出东西,也清楚娟女子和他老爹的执拗,却再一次答应了娟女子,那么,他该如何让娟女子乃至杨家避免重蹈上一世的悲惨命运?
李良怔住了,目光愣愣的看着牛棚里忙叨的娟女子,王胖子见他不出声,笑的更贼,捂着嘴把声音压得低若蚊蝇道:“我看你们俩这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啥时候摆席啊?不过你真要娶娟女子当婆娘,还得先把杨云贵收拾了,那龟儿子盯着娟女子眼睛就放光。”
“收拾谁?”
说话的档口,娟女子打整好牛棚关上栅栏走了出来,听到王胖子的只言片语随口问了句,王胖子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没说收拾谁,我说你把这牛棚收拾的真巴适。”
娟女子也不接这话茬,话锋一转道:“你刚才说杨云贵找良哥?是不是他家地头的事?”
王胖子才记起这茬,一拍手道:“把正事忘了。杨云贵他家地头早上见了板,瑟跟什么似得,这不找良哥和李大爷中午去喝一顿吗?然后晚上就准备开始洗沙。”
“这么快就见板了啊。”
娟女子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李良道:“良哥,那我先回去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李良暂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娟女子家的事情,只点了点头,又看到娟女子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干一块湿一块的衣服,道:“放心,这回我肯定帮你办妥帖。你快点回去把身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
娟女子脸一红,低声应了下,然后转过身一溜烟就朝着街上跑去。
眼见着娟女子走了,李良对着王胖子道:“走吧,中午吃他喝他杨云贵的,在他家还是在杨明发那里?”
“杨明发那。”
两人说着话,顺着烂泥路往上到了街上,旁边就是李良家,他们家是上街子的第一户人家,邮电局给的门牌号上都订的一号,不过这一号也没啥好的,挨着茅坑和牛棚,这时节味儿大的很,不过农村人也不讲究,李良顺着这味瞄了眼茅房顶上的南瓜,好家伙一个个比篮球还大,说不得再长长哪天都能把茅房的顶棚给压塌了,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纯天然的不能再天然了,绝对的有机农作物,再过十几年呆城里想吃都吃不着。
李良也是见猎心喜,几个大步窜到茅坑旁边的斜坡上,这斜坡往上是公社,不过公社已经取消了,现在那几栋房子留给了村委会,而这茅坑当年是公社修的,按理说这顶上的南瓜算是村委会的资产,不过这村子里吃南瓜的人不多,因为这玩意儿的种子是李良的‘大仇人’当初带来的,那家伙随手一撒,造就了今天的茅房南瓜,当然更主要的应该是好些人觉得膈应,可李良委实不客气,选了个大的顺手摘了扛在肩膀上就往家里去。
“胖子,你先去杨明发那,我回去一趟收拾收拾就来。”
李良摆了摆手,直往家里去了。王润东得了令,想着待会能蹭吃蹭喝一顿脸都笑烂了,也不多做停留直往下街子跑去,他心想着给杨云贵说一声找着人了,然后扯着李良的大旗占个好位置,就等中午开席好‘大显身手’。
等到王润东一溜烟跑的不见人,李良却还没回家,他扛着南瓜站在家门口,看着那扇灰扑扑的老旧木门,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或许这就叫近乡情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