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清浅的水沟中,娟女子卷起裤腿踩在水里,上半身弓着,脑袋往下垂,原本系着的马尾已经解开,漫头的青丝如瀑布直下,就着缓缓流动的水,揉搓着已经湿漉漉的头发。
李良就蹲在一旁,手扶着背篓,脑袋东张西望,这看看那看看,让周遭的一切渐渐映入记忆,整个人一点点从过往那四十多年事业感情都受挫的失败人生中抽离出来,仿佛上一世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才要真真切切的开始活了。
“哟,我说你良娃子跑哪去了?敢情跟在娟女子屁股后头啊。”
一个贱贱的声音打断了李良的神思,就见一个矮冬瓜似的小胖子从牛棚和瓦房之间的烂泥路上走了下来,然后站在这条沟渠的过路石板上看着李良笑道:“杨云贵那龟儿子找了你一上午,他要晓得你跟娟女子在耍,只怕中午的酒都要喝不下切咯。”
荣华村不大,除开周围的小林庄,石头寨,半山寨不说,主要人口是集中在土坷垃公路对面的这条街上。街不算长,从头到尾弯弯扭扭的也就不到两百米,整条街上加一起也就四五十户,两百来口人。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条不长的街还被村子里的人分成了三段--上街子,中街子,下街子,这样的分法除开因为地势由低到高外,更重要的是荣华村的人只有李,王,杨三姓,李姓基本都住在上街子,王姓住在中街子,杨姓就在下街子。
若是这地儿真的有家族传承,那说不得就是三大家族,可惜这样一个文盲率高达90%的村里哪来那么多家族的说道,就拿娟女子老汉儿杨树民和杨云贵来说,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但现在早出了五服,彼此间也没什么宗亲的说道,之间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同村同姓。
李良眯着眼打量了下矮冬瓜,记忆搜寻下很快将之认了出来,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带激动之色道:“我闯你吗的鬼!”
矮冬瓜叫王润东,和李良是从小穿开裆裤就一起玩到大的,可以说这家伙是李良少年时代最铁的死党,没有之一。
可就这么个天天跟在李良屁股后头,想着能从河里淘到‘宝’好把家里房子重新修葺下的家伙,却在李良上一世进了少管所的那场冲突中丢了性命,还不到十八岁啊,那是李良根本无法回首的一幕。
李良是激动,原本阴阳两隔的旧友再度重逢,旁人未有之经历,他怎能不激动?可王胖子却吓了一跳,咋呼道:“你吼锤子啊,吓死个先人,我就随便说说,难不成还真被我猜中了?你对娟女子...”
王胖子越说越来劲,一对小眼睛眯愣着,那表情真是要多贱有多贱,只是他话没说,只听‘哗啦’一声,娟女子一甩头发直起身子,任由淌着水珠的发丝搭在后背上,一对秀眉蹙起,脸上带了两三分英气,指着王润东道:“王冬瓜你再瞎咧咧一句试试,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娟女子是厉害的,或者说泼辣,这一点整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也就对着李良时像换了性子,谁也不知道为啥,所以总有人猜说娟女子看上了李良,但也只敢背着说,可这说法不但娟女子不高兴,杨云贵也不高兴。
杨云贵就住在娟女子家对门,这家伙比李良还大个四五岁,在他们这一辈中算是‘老大哥’的人物,主要是因为年龄最大。杨云贵对娟女子的心思整条街上的人也是无人不知,所以王胖子才会拿这茬事来说道。
王胖子就是个怂货,对着李良他啥都敢说,可娟女子这一炸毛,这家伙就只能讪笑着往一旁躲。
娟女子也不穷追猛打,‘哼’了一声,然后上了堤,背起背篓又牵起李良家的牛犊子就往牛棚那边走去。娟女子手脚麻利的很,先把牛犊子关进牛棚,然后又从背篓里取出大半的嫩草放在槽里,顺手还把牛圈里铺的柴草打整了下,弄得有模有样。
王胖子看的那叫一个眼热,拉着李良悄声道:“你说娟女子咋就对你这么好呢?咱们以前在学校她就经常给你送菜,现在更好,放牛割草她都帮你包了,我看你以后就搁家当大爷算了。”
娟女子的打岔,让李良对于‘旧友复生’这档子事的心绪波动已经平复下来,听着王胖子的话,他脑海中更多的记忆被勾了起来,似乎在遥远的童年时代,整条街上十几个穿开裆裤的娃娃一起耍时,娟女子就总爱跟在自己后面,再稍大点读小学了,娟女子是自己同桌,不过五年级时娟女子家没能凑出学费,停学了一年后才复读,等到了中学,娟女子自然就比李良和王胖子低了一级,可在那个从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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