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泽从韩子施房里走出来时,眼神都带着迷茫。
原以为他只需要面对韩子施临终时,最后的交待,最后的托付,谁知,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密辛。
区区安定府渭城的一个富商,却曾经与一代名相,有过那样的交往。
那傻乎乎懒洋洋的小韩诺,还差点变成当朝宰相的干儿子。
原来,韩子施的商业才华,韩子施许许多多前无古人的举措,都并不是无师自通。成为整个安定府商家异类的大成号,其实是那位名相,无数智慧中,隐隐现出的一角。
风崇如是一个传奇。
哪怕他已然人亡政息,文家人依旧会无限感慨地说起,崇如相公主政,众政盈朝,次数之多,连不问外务的文家小姐,都听说了许多回。
哪怕现在朝廷,其实是在可着劲地推翻他当年立下的一切政体规矩,儒生仕子们,谈起他当年施政时的国事风光,依旧无限神往。
甚至于,曾经偏僻穷困的安定府,能渐渐富饶安定,同高居庙堂的风大宰相,推行的许多政令都是有极大关系的。
安定府很多人都很感激这位曾经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却又注定黯然消失在史书尘埃中的名相。
不过,凌松泽对这位贤相,一向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当年那人登上宰相之位后,他依然还在雪地里乞讨。
或许,风崇如执政之后,安定府是一日比一日富有,流离失所的乞丐,少掉了八成,可惜,他还是另外那两成里的倒霉蛋。
对于一个执政者,这已是巨大的成就,可是,对于几乎死于冰雪的小叫花来说,再多的德政,不曾惠及到他,那德政也就没有了意义。
在官方数据里,两成不过是轻飘飘的数字,在他本人身上,那两成,已是当初全部的苦难。
可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风崇如,于他,也算是间接有恩的。
没有风崇如,也许就没有大成号,没有今日的韩子施,而在多年前,也许他就真的冻死在冰雪中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生啊?
凌松泽慢慢向前行去,心却始终没有从震惊里走出来。
那个,不管生时如何叱咤风云,死时,何等黯然失意的人,无论生死成败,都是遥远而高高在上的,相比之下,他们这样的小书生,小商人,不过如同蝼蚁,怎么就莫名其妙,扯上了那样的关系呢?
在韩子施的讲述里,那位宰相,根本就是天才吧。
不管是理政,还是行医,都是顶尖人物,甚至连经商,也足以指点韩子施。
人间,有可能有这样的天才兼全才吗?
这样的人才,又是什么人教出来的。
世上不会有生而知之之人,今日的凌松泽,无论在行商,还是读书上,都极为出色,但他是韩子施一手教出来的。
韩子施以一人之力,震动安定商界,创出全新制度,却全靠当初风崇如指引的方向。
自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不管是凌松泽还是韩子施都没有必要妄自菲薄地否定自己的一切努力,但,那个传奇得几乎有些不真实的风崇如,依旧让凌松泽,感到震惊莫名。
原来,所有的疑团,所有的真相,一切的一切,最初,都是因为那个人的指点与说明。
“世人说我待手下人太厚,对那些掌柜们,太信任,定下规矩后,就放手由他们自行发展,此等行事,非大胸襟者不能为。其实那只是因为,我不得不放权,不得不省心。太琐碎,太疲惫,太辛劳的事,会拖垮我的身子。所以,我只得照着多年前,崇如相公的指点,尝试去做,谁知越是信任,他们就越不辜负我的信任,我越是否放权,他们越是做得最好。”
“你们都觉得,我创定身股制度有多么了不起。我不过是为着我身死之后,我的儿子可以更省心,更不用操劳,更加不会引得病情发作,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看我纵容着诺儿,不思进取,淡泊懒散,其实不过是我盼着诺儿,一生都不要有发病的那一刻。没有野心,没有奢望,就不会失望,不会有求而不得之苦,诺儿天性淡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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