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门口,一脚踢开半掩的门。
嘭得发出巨响,可怕的冲击力使得那门受力处都变了形。
一只闪烁着微弱灯光的手电筒孤零零倒在地上,瓷砖上流了一地混着鲜血的水。啾啾的水流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也不知是从那破掉的水管里还是从人体的伤口中流出。
小兰和佐藤美和子倒在地上。
鲜血浸透了她们的衣衫。
我弯下腰,轻轻抱起小兰,用最快的速度检查她浑身情况。
没有受伤,仅是昏过去。身上染得血也都是佐藤美和子的。
……但这不代表可以……放下心。
“兰!”
“佐藤警官!”
不一会儿,众人也跟着赶到盥洗室,目暮见到倒在血泊里的佐藤吓了一跳。其余人的反应也大同小异。
英理的脸色极为苍白,但她咬着唇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园子。
我向她颔首,给了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许是乍然目睹心上人受伤的场景,高木涉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目暮,救护车。佐藤警官受了很严重的枪伤。这些血都是她的。小兰只是昏过去了。”我沉声道。
白鸟迅速的拨通医院的急救电话。
“封锁现场吧。”我对目暮说。他冲我严肃的点头。
他们的效率很高,宴会的出入口被本来就在场的警察们堵住,然后立刻展开调查,包括硝烟反应等等一系列检查在内。
“英理,你去医院。”
她会意:“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兰。现场这边就拜托你了。”
“嗯。”
得到我的保证,她和园子一起随着急救车先一步前去医院。
“毛利老弟……”目暮担忧的唤了我一声。我笑了笑,表示无碍,专心的与之投入搜查中。
大致的调查结束后,目暮用警车送我前去医院。
兰和佐藤美和子被安排在米花药师野医院接受治疗。
佐藤美和子一到医院就被送到手术室抢救,我们守在门口大半夜,才得到她脱离危险的消息。
就在众人舒了一口气时,园子撞开等候室的大门,满脸慌张,她站在我面前呆立了两秒,才牙关打颤,费力的吐出两个字:“……不好。”
等候室里的顶灯约莫是有点坏了,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她惨白的脸上,更触目惊心。
第一个不好说出来后,她睁大眼,无意识的又重复了两遍,紧接着,突然拔高声音,尖叫道:“小兰——小兰出事了!”
刺耳的女声回荡在等候室内,刹那间击溃了刚刚凝聚起来不久的松弛感。
目暮等人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只有我,还木然地呆坐着。
我其实很早就有过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测……在见到小兰昏过去时。
……刺激到昏了过去……
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踏着不太稳的步子,僵着脸跟着一路小跑返回小兰病房的园子。
走廊不长,但狭长的空间对心理产生了很不好的消极暗示。
她推开门。
病房较之走廊更明亮的光线使得室内的一切一览无遗。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就连被子也套上精心准备的暖色调的被套,好病人放松。
女儿穿着病号服,茫然地半睁着眼低头望着被子。
我的心一节一节下沉。
她的模样……
就仿佛从前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病例。
“小兰,你还……好吧。”病房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较为性急的高木涉,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待说至下半句话,底气不足,几乎弱得听不见。
他畏畏缩缩地往后侧了侧身,大抵是觉得方才那举动鲁莽了。
我沉默的望着小兰缓缓抬起头,转过她空洞无神的眼。
视线落在空气里虚无的一点,她茫然地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才慢慢地张开嘴。
她说:“请问……你是……谁?”
心在那一刻彻底跌落湖底。
果然是……失忆……
潮水般上涌的酸苦淹没了我的一切思维能力。
我克制着声线不至于太过颤抖,尽力用最平和,最不会刺激到她的语调问:“呐,小兰,你知道……我是谁么?”
“对不起……叔叔。”她脸上有一瞬间的犹疑和困惑,但是转瞬即逝,她很有礼貌地唤我,“请问……你是……”
我咽下一口口水,故作轻松地问:“啊拉,小兰,我是你爸爸呀。难道你忘了么?”
“……对不起。”她喃喃道歉,眉峰叠起,语调里有着浓浓的愧疚,似乎潜意识里这样的回答让她觉得很抱歉。
我猛地捂住嘴,侧过脸,调整骤然急促的呼吸。
良久才平复过来。
我回以一个极为明朗的笑:“啊,没事。小兰你看上去有点累。爸爸我……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嗯……”她顿了顿,试探性的叫了声:“爸……爸?”
指甲几乎都嵌进了掌心,我咧开嘴,笑着点头:“啊,是呢。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