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漫长的龙尾道一路向上,前面的官员们双手捧笏,目不斜视。程宗扬没带朝笏,袍服也与唐国的官员不同,看上去与众人格格不入,不过没带朝笏也不是他一个,六朝使节除了童贯似模似样地捧了支象牙笏,其他几位都空着手。
后面一众属国的使者更是奇形怪貌,什么模样的都有。程宗扬眼角余光一闪,在西边龙尾道上的武职官员中,看到那个魏博来的乐从训,不由想起一直没有回音的义姁,还有潘姐儿
她不会趁机逃跑了吧?死丫头给她下过禁制,不过以光明观堂的手段,也许有办法解开从龙尾道登顶的一刻,一缕阳光从地平线跃出,宫殿上金黄的琉璃瓦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辉,驱走了最后一丝黑暗,仿佛整个长安城都变得明亮起来。
含元殿内铺着华丽的地毯,踏在上面,没有半点声息。殿中一排排蟠龙巨柱足有两人合抱,高及两丈,每根柱下都有两名内侍左右而立。
此时大殿内汇集了千余名官员,数以百计的内侍、宫女,仍不嫌拥挤,如此规模的殿宇,也就汉国差可比拟,宋国、晋国的宫室都要相形见绌。大殿正前方设有王、公以及客使的席位,正如段少卿所言,汉使的专席位于最前方。
正中的玉阶上是唐皇御座,座后设有被称为黼扆的屏风,座前列着一张玉制的几案,座前左右设有熏炉。
此时炉上香烟袅袅,在御座周围缭绕浮动,犹如蟠龙吞吐云气。殿内千余人鸦雀无声,诸王公卿在各自席侧躬身而立,静候皇帝临朝。辰时将至,云板声响。
一名戴着鸡冠状红布绩头的卫士高声呼道:“圣上驾到!拜!”殿内众人同时拜到,口称:“万岁!”
几名内侍手击云板,快步走出西序门,接着是手捧皇帝玉玺的符宝郎,几名身着紫袍,颌下无须的宦官,随后数名宫女手执障扇,迤逦而出。官员们依照朝仪,伏身拜倒,不敢仰视。程宗扬倒是不在乎,抬眼看了个仔细。
那些障扇是用孔雀翎毛编造而成,长约三尺,光泽灿然,此时连成一片,只能从扇下的空隙隐约看到皇帝衮服的衣角。监察御史眼看着汉使君前失仪。
但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怒发冲冠地奋笔疾书,待散朝之后再行质问。一排障扇行至阶上,将御座遮得严严实实。
片刻后障扇散开,正中的唐皇李昂出现在御座上。他头戴冕旒,身着玄衣纁裳,带剑服佩,系着长绶,舄靴上镶着金饰。
六名执扇的宫女退到座后,符宝郎将玉玺摆在案上,跪坐在阶下。李昂二十多岁年纪,与汉国天子和宋主年岁差不多,颌下留着短须,相貌与李炎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文雅和清秀,不过最吸引程宗扬目光的是御座周围的五名太监。
御座右前方是一名头发花白的紫袍老者,他腰悬金鱼袋,面相犹如一个老婆婆,皮肉松弛,只不过一只鹰鼻使他面相平添了几分阴鸷。
博陆郡王李辅国,一个封王的太监。程宗扬朝旁边的席位看了一眼,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下面还有一个将来会封王的太监。天底下爵位最顶尖的两个太监遇到一起,着实值得纪念。小贯子可比自己上路多了。
这会儿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看这态度,就是个懂事的。御座左右各有两名紫袍宦官,程宗扬按照杨玉环当初的介绍,一一对应。
胖乎乎长得像个面团一样的是鱼朝恩,神策军观军容使。浓眉大眼,肤色苍黑的是仇士良,掌左神策军。程宗扬后来才知道,仇士良与窥基一样,同样是武将勋贵出身,人家五个儿子都是入宫之前生的,这会儿下巴光溜溜的,看来是真割了。
四方脸,卧蚕眉的的是王守澄,枢密院左枢密使,掌军事。八字眉,面容瘦削的是田令孜,枢密院右枢密使,掌政事,这一王四公军政全拿,什么国家大事,他们五个商量着就办了,下面这千余官员只用听命就行。至于皇帝,摆在御座上就够了。
据说当初李昂登基时,因为前面一连几位皇帝横死,李辅国还特意安慰他:圣上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李昂感激之下,封其为博陆郡王。李辅国拿着玉柄拂尘,抬手一挥,尖声道:“再拜!”
立在柱下的内侍齐声道:“再拜!”官员们再次拜倒“万岁。”再拜之后,身为司空,平章军国事,群臣排名第一的王涯站起身,走到西阶席前。他先脱去靴子,然后跪坐在地,一丝不苟地解下佩剑,放在席上。随后起身踏上玉阶,走到案前,跪倒称贺。
“臣,司空王涯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与天同休!”唐皇垂拱端坐,李辅国道:“起。”
王涯起身,倒退着走下玉阶,回到西阶席前,佩剑纳履,回到席间。李辅国长声道:“拜!”群臣伏身再拜“万岁!”仇士良踏前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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