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红之牙

    死，如果一个没灾没病的普通16岁少年满脑子只想到这一个字，一定或多或少有点问题。万一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死马当活马医，去找那些把自己称作“心理医生”、自认为能窥测人类内心的家伙看看外，恐怕也再没其他更好的办法。

    可叶晓龙眼下却不一样。

    一个惨白为底、墨色写就的巨大“死”字，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阻塞了其他一切感觉；但这并非他所愿。

    “我还不想死！我才16岁，还有的是愿望要实现！”他竭力调动残存的意识驱赶着那步步逼近的阴影。他想挪动身体，可每个部位都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挪动；他想大喊，却只觉得口干舌燥，发出不出一点声音。

    “古人说，死，有轻如鸿毛的，也有重于泰山的；而我的死，又算什么呢？本来是来救人的——还不是自愿，却稀里糊涂见阎王了，是不是有点冤呢？”

    可是，冤枉或许能换得旁观者的眼泪，却并不能博得死神的同情。六月飞雪或许是市井小民心目中的壮观奇景，或许是能跟“厄尔尼诺”一样被特殊命名的异常自然气候现象，或许可以成为文人墨客笔下催人泪下的传奇，但始终不能改变身为悲剧主角的窦娥的最终命运。窦娥冤，没错，是冤、死得冤；可是，光是一个冤字又能怎样呢？就算冤屈终于挨到昭雪的一天，人不照样是早就死了么？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他又想起了一句古话。在小说、电视、电影中，许许多多人都是冷笑着，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叶小龙此刻却由衷地体会到蕴含在这句话中的无奈。是啊，自古以来，除了孙悟空，还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对抗阎王呢？

    “到头来，我还只是个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孩子而已……”不想死、却不得不死，体验到了空前的孤立与无助的叶晓龙，重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仿佛看到英雄的豪气一下从他体内飞散出去了，飞向那遥远的天空。

    “不要走！我的勇气……”他想伸出手跳起来去抓那回些冉冉升向天空的光点，却感到身体仿佛被多道沉重的铁链牢牢束缚在大地上，动弹不得。就在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彻在他耳旁：“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谁？是谁？”

    “这么快就忘了，真服了你……”那个柔和的声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婉婉道来：“并不是只有热血、勇气才是制胜的关键。你要学会冷静地面对敌人，不被美色的媚惑所动，不被虚伪的伪装所欺骗，不因敌人之众而气馁，不为一时的胜利而骄傲，不为一时的失败而焦躁，始终保持一颗冷静的心。你还要学会超脱自身狭隘的局限，默默观察、看清真实，然后抓准机会发出致命一击。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振作起来吧！”

    “是心月狐！”叶晓龙心头一震，最初对死亡的恐惧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眼前的情景也变得明朗起来。原来，奔腾的思绪不受时间的限制，弹指一挥间，他脑子里便涌现出无数想法。现在，那道夺命的金光虽然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却还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距离，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当他的心如同明镜一般宁静平和的时候，哪怕仅有一滴水滴落，也能泛起巨大的涟漪；慌乱时肉眼所不能捕捉的影像，都会一览无遗地映射在空灵的心中。就像按动了录像机的慢进开关一样，时间仿佛特地为他放慢了脚步，叶晓龙眼前不再是一片绚烂的金光，而是清楚地描绘出亢龙角移动的轨迹。

    “看到了！我看到他是如何出招的了！好一招亢龙天归斩，原来竟然是这样！不过……就算明白了其中原理，又该怎么破解呢？”

    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将青龙剑横在胸前，双手分别握住剑柄、剑尖，将剑当成盾来用，希望能挡住亢龙角。

    *****

    如同以往的千万次一样，他收敛起笑容，神情肃穆地握起爱剑“亢龙角”的剑柄与剑鞘，踏出沉稳中不失灵逸的步伐，将那经过千锤百炼、已经演练得无比纯属的招式施展出来。

    金人金剑，顿时融成一体，化作一道金光。

    划过天际的流星也许够华丽、够快，却不如这道光灿烂、庄严。它就像不可仰视的阳光一样，让你心生敬畏，然后在瞬息之间跨越人类不可想象的距离，没等你看清，就已把你穿透。

    看到对面的青龙只是愚蠢地横剑护在胸前，轻蔑而无情的笑容挂上了持剑袭来的亢金龙的嘴角：“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办法么？不合格的战士，看来你也只有死了！”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结局——和许许多多同样愚蠢的人的结局一样，金色的亢龙角将会从对方的剑、铠甲、**，还有背后的铠甲中轻松贯穿，在鲜血的洗礼中变得更加无坚不摧。

    不过，就在他递出金剑亢龙角，要将死亡的杀招贯彻到底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应到自己头顶上方隐隐传来空前的压力。那压力，是只有驰骋沙场、身经百战的战士才能感应到的杀意。他知道轻敌是致命的错误，所以并不托大，略微放慢脚步，抬头寻找是什么东西在释放不应有的杀意。

    刚一抬头，他就看到一束火红的光从天而降。

    不，那不是光，而是足以撕裂金石的獠牙。

    *****

    亢龙，飞向远方极点的龙，将携一去不复返的凌厉之势，将对手一口气轰落黄泉。

    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能阻止它。

    除了一招。

    能让太阳不再发出光芒的方法，只有弯弓将它射下——就像后羿当年所做过的一样。

    当他辨认出从天而降的是一只火红的羽箭时，眉毛略微一动，立刻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攻击轨道，扬剑斩向天空。没想到那箭来得比他预计得更快，不容使足招式，他就已经被那只熊熊燃烧的红箭硬生生逼退，一直倒退了十三步才停下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凹进的足印。

    那箭没有实体，与亢龙角碰撞之后随即消散，但箭上所携火劲却沿亢龙角一直传导到他身上，在他体内乱窜。火热的波浪如火山口喷涌而出的滚烫岩浆般，撼动他的五脏六腑。开始时他还硬撑着，希望这焚身的火焰能及早熄灭，但随即却发觉这火劲源源不绝，不仅侵蚀着他的内脏，还让他体会到筋骨销熔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他咬牙忍受着痛苦，伸出大拇指赞道：“好一招落日神箭……”说着，喉头一甜，呕出血来。

    此时，一个身着带有华丽长裙的朱红金属软铠、带着鸟型头盔，背后展开着羽翼的女子御风缓缓而降。她一举右手中握着的长弓，道：“南火克西金，我的‘红之牙’正是你的克星呢！”

    “果然是朱雀！”亢金龙呸出一口淤血，“我的决斗是不限制对方参战人数的，不过既然你也来了，我就不能以这面目来对付了。”说着，他现出兽人形态，是身披镶嵌有鳞片的金色方袍战甲的龙人，造型竟然和青龙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青龙只是穿着模仿龙的造型而打造的金属铠甲，而他则是披上铠甲的活生生的龙。叶晓龙眼前的屏幕上马上显示出了敌我识别数据——“朱雀，四象骑士之一，属性火，番号kr-777。亢金龙，青龙七宿之一，属性金。”

    叶晓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处于下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自古以来镇守四方的神兽，同时也是二十八星宿的统帅。他们每人麾下七宿，分别具有金、木、水、火、土、日、月的属性；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本身即分别具有木、金、火、水的属性，遇到不同的星宿时就会产生不同生克。比如金属性的亢金龙虽属青龙七宿之一，但青龙属东方甲乙木，金克木，亢金龙对战青龙就极占优势。而朱雀属南方丙丁火，专门克制金属性，在亢金龙面前就有先天优势。

    “青龙，你站在旁边观战就行了！”朱雀用天使般天美的声音说道。她将羽翼融化，收入背后，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了过去。她所用的“红之牙”，实际是一种被开发人员称为“弓刃”的武器，外形是一张无弦之弓，外缘锋利无比的弓身上饰有抽象的羽翼造型，在中央手握之处的上下两端有两只伸颈向外的鸟头，形成上下对称的格局。它作为弓使用时，中央可以射出魔法箭；而若将上下向内折叠，它就由弓变成中间镂空的剑刃的样子，鸟头合并为剑柄，是一种类似重剑、两面开刃的砍削型武器。

    此刻，朱雀先是以自动模式散射出密集的箭雨扰乱亢金龙，然后折叠弓刃，横向挥砍。她的招数轻巧飘逸，虽然没有锐不可当的霸气，但每招都是刁钻之极，令人防不胜防。亢金龙空有一身本领，却被钳制得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有点像西洋歌剧的主角登场，正要一展歌喉，旁边坐的却是京剧乐队，只顾自己敲起锣鼓点，然后拉起胡琴一样。亢金龙手握金剑，采取守势，不住后退。

    可是，世上有许多事，变化太突然。最先开始笑的，并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亢金龙突然暴喝一声，左手在空中挥就一道符咒，然后拍到地上。整个地面一阵颤动，叶晓龙还没明白是怎么会事，就感到脚下一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可还没来得及大叫，他的脚又接触到了地面，低头一看，原来水并不深，只没到他胸口。再看四周，已经变成一片汪洋，亢金龙和他一样泡在水里，只有朱雀反应快，展翅飞在空中。

    “是土到水的属性转换！这里是由法术创造出的异次元空间，也能用法术改变。”朱雀用私人通讯频道对叶晓龙说。

    正说着，属性转换后的变化显现出来了，金生水、水克火，明明前一秒还处于劣势的亢金龙，突然爆发出如虹气势，展开反攻。他真如其名一般，像一条金龙从水中鱼跃而出，同时掀起惊涛骇浪压向朱雀。朱雀似乎很忌惮水，一面后退一面不断拉弓射出火箭，把面前的水蒸发成雾。

    一时间，雾气弥漫，将亢金龙的身影遮蔽起来。朱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遍寻不见他的踪迹，便张开双翼稳在空中，伸手从腰右侧的卡匣中抽出一张红色的卡片丢了出去，同时叫道：“开神！”

    红色的卡片在空中应声爆出金色的光芒，隐隐显出山羊之形。但金光很快涣散，散成数道妖异的絮状紫气，然后凝结成团飞向朱雀。朱雀左手挽弓，右手虚做拉弦动作。原本没有弓弦的弓上，突然出现了光之弦，紫色气团化作数支幽幽利...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