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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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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黄绍竑、屈武携《国内和平协定》飞返南京之后,毛泽东就把全部精力转移到部署渡江战役——以及指挥其他战役方面来了!

    四月十七日,毛泽东为了使陈兵江北的我军做好发起渡江战役的准备——且必须争取渡江一举成功,遂以中共中央军委的名义致电总前委并告粟裕、张震、刘伯承、张际春、李达:

    谈判至十五日(卯删)已告一段落。十六日至二十日(卯哿)是给南京考虑决策时间。在此时间内,我军应将一切必须攻占的北岸及江心敌据点全部攻占。二十日以后我军何日渡江,完全由我方选择,不受任何约束。南京是否同意于二十日签字,决定于美国及蒋介石的态度,因此把握不大。南京方面认为我军渡江有很大困难,他们不相信我军能够大举渡江。我们估计他们二十日以前可能不理我们,要看一下我军能否于二十日以后真能渡江。假如我军真能于二十二日(卯养)渡江成功,则协定仍可能于二十三、四、五等日签订。故你们应按原计划,确定于二十二日渡江不要改变,并必须争取一举成功,是为至要。

    诚如前文所述,我军早已包围山西重镇太原,由于国共两党重开北平和谈,一是出于策略——为表示和谈的诚意,再是万一和谈能够取得成功,减少敌我双方的牺牲,毛泽东曾电令太原前线指挥部,暂缓发起总攻。时下,毛泽东认为南京方面签字把握不大,再是他预估“南京方面认为我军渡江有很大困难,他们不相信我军能够大举渡江”,为造成兵临城下的危局——或加重南京方面的军事压力,毛泽东于同日——四月十七日以中共中央军委的名义电令徐向前等同志:“你们觉得何时发起打太原为有利,即可动手打太原,不受任何约束。”根据毛泽东的通盘考虑,我人民解放军于四月二十日——发起渡江战役的同一天向太原守敌发起攻击。

    毛泽东一向重视舆论的作用,为了向中外介绍国共谈判情况以及提出《国内和平协定》的经过,自然也是为了即将发起的渡江战役制造舆论,他在四月十七日这一天为新华社写了一篇语调和缓的新闻稿。该稿指出:“协定全文为八条二十四款,不但采纳了南京代表团方面的意见,各民主党派的领袖人物亦从旁积极提供了意见。中共代表团于十五日的双方会议上宣布,谈判以四月二十日为期限,南京代表团是否愿意于协定上签字,须于四月二十日以前表示态度,四月二十日为签字日期。十六日上午十一时,南京代表团派遣黄绍竑代表及屈武顾问飞南京,向南京政府请示,现正等候南京的答复。”该新闻稿的言外之意是:中共对和谈是诚心诚意的,如果南京政府在四月二十日拒绝签字,破坏和谈的罪责在南京政府。自然,我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不仅是正义的,而且也是被迫而为之的行为。

    在毛泽东的战略棋盘上还有一枚最重要的棋子,那就是云集北平参加新政协筹备会议的民主人士。在举行和谈期间,他请周恩来多次向这些民主人士介绍和谈情况,征求他们对《国内和平协定草案》的意见。就说在四月十七日这一天吧,周恩来根据毛泽东的战略意图,再次向在北平的部分民主人士和大学教授作了《关于和平谈判问题的报告》:

    今天可以说,如果诸位赞成这次谈判所拟定的国内和平协定的话,不论和也好,打也好,我们有信心、有力量使它一定实现。我们要尽可能用和平方法来实现,但如果不能用和平方法,用战斗也一样要把它实现。

    国内和平协定八条二十四款,中心问题是接收和改编,南京代表团和我们固然是有距离,但他们有一个概念是好的,即国民党的失败是一定的,人民解放军的胜利是一定的,他们承认错误,承认失败,因而愿意交出政权,交出军队。不过,南京代表团虽有此认识,南京政府却还没有这个认识,至于广州、溪口就更不用说了。

    今天的革命,决不能再如辛亥革命和北伐战争那样,由于中途妥协而使反动派最后又得到胜利。历史经验证明,革命如不能进行到底,则一定失败。今天我们决不能再蹈此覆辙。

    这八条二十四款,南京代表团表示可以接受。我们限定南京国民党政府在二十日以前答复,如不接受,则二十日我们一定打过江去。再不过江,连南京代表团都说,江南人民实在受不住了。所以不能再延了,再延就太对不起那里的人民了。当然,打过江后,如果他们又愿意签字也可以。总之,门是开着的。

    无论是毛泽东为新华社写的新闻稿,还是周恩来向在北平的民主人士作的上述报告,都是完成道义上的舆论准备,都是向中外尤其是向全国人民说明,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雨季到来之前发起渡江战役是正义的。

    由于李克农不仅掌管着南京代“总统”李宗仁与其政府和谈代表团的电台,而且还有打入蒋介石、李宗仁身边的内线报告,因此毛泽东对南京、溪口的情况了如指掌。当他获悉南京政府“对八条二十四款或可忍让,但对渡江问题须郑重考虑;还说,黄(绍竑)代表因血压高不能于二十日前返回北平”,以及顾祝同飞至溪口朝圣,蒋介石看罢《国内和平协定》之后拍桌大骂“文白(张治中)无能,丧权辱国”之后,他认为南京的李宗仁签字的可能微乎其微,遂在与总前委以及各渡江指挥部经过一天的电文密商的基础之上,并于翌日——四月十八日,以中共中央军委的名义下达了《百万大军渡江南进关系全局胜利极大》的电令。摘录如下:

    ……

    (二)完全同意总前委的整个部署,即二野、三野各兵团于二十日(卯哿)开始进攻,二十二日(卯养)实行总攻击,一气打到底,完成渡江任务以后,再考虑略作停顿,采取第二步行动。请你们即按此总计划坚决地彻底地执行之。此种计划不但为军事上所必需,而且为政治上所必需,不得有任何的改变。至于粟(裕)张(震)方面要求提前于十六日起攻占江北及江心据点,也是必需的,我们早已同意了。

    (三)总前委主张待渡江任务完成后,以陈(锡联)谢(富治)三兵团出徽州沿浙赣公路东进;以宋(时轮)郭(化若)九兵团监视芜湖、南京,主力位于南京以南;以陈赓四兵团接替九兵团在芜湖的任务,并准备加入攻南京;王(建安)谭(启龙)七兵团、杨(勇)苏(振华)五兵团的任务照原规定不变等项,我们认为目前可以照此预拟施行。待粟(裕)张(震)方面渡江后所遇敌情变化明了以后,如需有所变更,再按情况临时改变。

    (四)此次我百万大军渡江南进,关系全局胜利极大,希望我二野、三野全军将士同心同德,在总前委及二野三野两前委领导下完成伟大任务。

    虽然毛泽东清醒地感到以“和”定全局的棋走到了尽头,代之而走的必将是以“战”定胜负的新棋,可他为了在走“战”棋的过程中,预先布下局部“和”棋的路数,遂利用等待南京政府答复这不多的时日里,继续做暂留北平的南京和谈代表的工作。例如,他请周恩来妥为安排,参与和谈的“中共代表分日轮流请代表团同人聚餐,晚上有时还有文娱活动”。这是因为毛泽东清楚在这不寻常的几天中,南京代表团大多数成员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情绪是动荡不安的”。当事人曾回忆道:“从南京来时,大家已预料到,任务异常艰巨,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看到《国内和平协定草薯》后,就更认为完成任务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仍然希冀于万一。一种普遍的失败感弥漫于代表团同人心间(少数人如章士钊先生等除外),不仅是焦灼地等待着南京的答复,同时还盘算着今后的行止,何去何从,每个人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毛泽东终于用高度紧张的工作送走了十九日的深夜,又迎来了最为关键的二十日的黎明。这天,他既没吃早饭,也不让准备午饭,一问就说不饿,或说再等一等,搞得值班的卫士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日下午三时许,周恩来由城里赶到香山双清别墅。卫士们一看是周副主席到了,就如实地汇报了毛泽东一天一夜未吃未睡的情况。周恩来一听皱皱眉头,说道:“这怎么能行啊?我去看看。”

    卫士随周恩来走进毛泽东的办公室,机灵地问道:“主席,周副主席来了,是否弄点饭吃?”

    周恩来反应非常快,接着卫士的话音忙说道:“对,快去,正好我没吃。”

    就这样,卫士高兴地赶到厨房,除去请厨师炒几个菜外,卫士还亲自动手为毛泽东、周恩来擀了面条。毛泽东边吃边说:“这个小鬼很会做面条。在西柏坡时我曾看到他做面条,味很香。我还说一定吃你的面条。今天果然吃上了。”

    卫士看着毛泽东、周恩来是那样香甜地吃自己亲手擀的面条,内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饭后,毛泽东与周恩来继续研究国共谈判和渡江作战问题。当他们议到南京政府很可能不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的时候,周恩来非常气愤地说道:“他们不签字,就按原来意见办,二十日是最后期限。我们共产党人历来说了算数的。”

    “对!”毛泽东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摔,“就这么办。你做好具体准备,我亲自起草《向全国进军的命令》。”

    二十日晚,是《国内和平协定》签字的最后期限。善解人意的周恩来知道:此刻也是暂留北平的南京和谈代表最为难挨的时候。为此,他匆忙告别香山,叮嘱卫士照顾好毛泽东的休息之后驱车进城,又与中共和谈代表赶到六国饭店与之约谈,借以纾解他们的焦灼情绪。对此,以张治中为首的南京和谈代表团深以为谢。这种茶会式的约谈结束之后,张治中心情很是沉重地送周恩来等中共代表离去。他们相偕边走边谈,内容自然是关于南京政府拒绝签字之后,我人民解放军必将发起渡江战役等话题。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周恩来有意问道:“文白先生,依你看,我们渡江要多长时间?”

    张治中戎马一生,但从未与中共的部队交战,因此,对人民解放军的战斗力不甚了解;另外,他清楚蒋介石为阻止解放军渡江,在江南一线设重兵布防的情况,他沉吟片时,根据一般的战争规律,讲道:“宁、沪、杭地区国军有四十多万军队,防线也有几个月的准备,工事坚固,又有海、空军配合,你们没有五至七天的时间怕渡不过去。”

    周恩来听后一笑,似乎是在说:“请等着看吧!”遂与张治中等代表握手道别。接着,又驱车赶往香山双清别墅,出席预定召开的书记处会议。

    这天夜里,坐镇香山别墅的毛泽东依然没有休息,但他并不是在焦灼地等待南京政府对《国内和平协定》的态度,而是在起草《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时至午夜了,李克农等和往常一样,首先把李宗仁、何应钦联袂拒签《国内和平协定》的电文送达香山,然后再抄送南京和谈代表团。毛泽东阅罢这则长达两千余言的电文,尤其是如下这段话:“该项协定全文,均充满以中共武力控制全国之意味;一则曰‘人民解放军’开进,再则曰‘人民解放军’接收。所谓和平协定,实际为欲政府承认中共以武力征服全国”后,他当即通知卫士叫来秘书叶子龙:“过一会儿召开书记处会议,你准备一下。”

    据当事人回忆:“大约半小时左右,五位书记又聚首在毛主席的办公室内,同时叶剑英、聂荣臻等也到会。周副主席把国民党拒不签字,我们准备渡江的意思讲了一遍,毛主席肯定了周副主席的上述意思并把刚刚起草的进军令向与会领导念了一遍,征求各位意见。朱老总用他那沉重的四川口音说:‘我们前线的须攻占的指战员早就鼓足了劲,做了准备,就好像弦上的箭,只待发出。’少奇、弼时等也都表示完全同意进军令,打过长江去,活捉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毛泽东一边大口地吸烟,一边认真地听大家的意见,时而还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沉思。最后,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以坚定的口气说道:“好,马上发出去,电令总前委午夜打响渡江战役。”

    书记处会议结束之后,毛泽东又像过去那样,习惯地趴在桌子上认真地看起地图。据卫士的回忆,他“就像前线指挥员一样,再次检查一下打响前的准备工作,毛主席再次审视一遍双方的态势和打响后可能出现的情况。他时而用红蓝铅笔比画地图,时而两眼盯着地图不动。过了好一阵,毛泽东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两眼微闭。因太疲劳而睡着了?不是。此时的毛主席不仅没有睡意而且非常兴奋,他在思考问题,或许在他的头脑中已经提前打响了并迅速地推演着战役的整个过程”。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预示着我二野、三野的渡江部队相继发起了渡江战役。这时的毛泽东“有些坐立不安,除了处理电报,他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凝视,一会儿来回踱步,他仿佛看到了战士们英勇地战斗,好像听到了激烈的枪炮声,他的心和前线的指战员紧紧地连在一起”;同时,他虽然坚信渡江必然成功,但内心却不停地自问:“我数十万渡江大军进展如何?……”

    我陈兵江北的部队接到毛泽东的命令之后,第三野战军第七、第九两个兵团组成的中突击集团,于二十日晚首先在安徽枞阳至裕溪口段突破敌人长江防线;接着,第二、第三野战军在西起江西九江市东北的湖口县,东至江苏江阴县,长达五百公里的战线上,强渡长江,彻底摧毁国民党军苦心经营了三个半月的长江防线。

    毛泽东终于在二十一日黎明获悉渡江成功的消息。据史记载:“二十一日早上,我军突击集团第四梯队四个军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已占领了长生、闻新、紫砂、黑沙等江洲,接着突破鲁港至铜陵国民党军江防阵地,并向纵深进攻。当毛主席得知我军已打过长江时,高兴地站起来,连说:‘好,好!’”

    毛泽东起身走出办公室,绕着院中那个水池缓缓地踱着步子。接着,他又做起被卫士们称作“毛式”体操。但是,从那面目表情上可知,他依然在思索着什么。有顷,他走回办公室,坐在桌前,拿起笔正要起草有关的命令,身边的卫士心疼地说:“主席,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

    “能取得像渡江这样的胜利,再两天两夜不睡觉也值得。”毛泽东微笑着说道。

    “那……您该吃早饭了。”

    “不饿。”

    “可主席这两天只吃了一碗面条啊!”

    “一碗面条换来渡江的胜利,值得。”毛泽东说罢又命令,“请通知乔木同志,立即播发《向全国进军的命令》!”

    《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是一个划时代的文件,因为它标志着蒋家王朝覆灭的开始,同时也是解放全中国新的起点。毛泽东在纵论了全国的大势之后,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出如下命令:

    (一)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二)奋勇前进,逮捕一切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不管他们逃到何处,均须缉拿归案,依法惩办。特别注意缉拿匪首蒋介石。

    (三)向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地方军事集团宣布《国内和平协定》的最后修正案。对于凡愿停止战争、用和平方法解决问题者,你们即可照此最后修正案的大意和他们签订地方性的协定。

    (四)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南京之后,如果南京李宗仁政府尚未逃散,并愿意于《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们愿意再一次给该政府以签字的机会。

    毛泽东作为一代战略大家,很快从渡江成功的态势所获得的胜利喜悦中醒来,因为他清醒地知道:渡江成功并不等于渡江胜利,因为我人民解放军将要在长江南岸,也就是敌人苦心经营的阵地上与国民党军队作战,其残酷性是可想而知的;再者,虽说毛泽东已经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但是兵力如何使用、“和”“战”如何结合等还需要作统一的部署;另外,毛泽东还十分清楚:江南,尤其上海是英、美、法等西方国家的利益所在,他们面对蒋家王朝的失败将会采取什么态度呢?如果联合出兵干涉我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甚至阻止向江南进军怎么办?等等,他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应对自如。因此,这时的毛泽东不是轻松了,反而更加沉重了!这也就是毛泽东为什么又继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之后,又一天没有吃饭和睡觉的原因所在!

    是毛泽东料事如神呢?还是西方帝国主义国家侵略本性的反映?正当毛泽东独自坐在桌前处理有关电文的时候,他突然收到粟裕、张震发来的电报:有两艘外国军舰侵入扬州东南的三江营口岸第三野战军防区,妄图阻止我军渡江,一艘被我军击沉,一艘被击伤,请求中央军委处置方略。毛泽东读罢这则电文之后,有很多答案立刻在他的脑海中浮出,可他清醒地知道: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局面,甚至是诸帝国主义国家联合出兵干涉,我军决不能中断渡江。因此,他当即复电如次:

    你们所说的外舰可能是国民党伪装的,亦可能是真的,不管真假,凡擅自进入战区妨碍我渡江作战的兵舰,均可轰击,并应一律当做国民党兵舰去对付。

    接着,毛泽东相继收到了我军胜利渡江的消息:“二十日夜起,长江北岸人民解放军中路军首先突破安庆、芜湖线,渡至繁昌、铜陵、青阳、荻港、鲁港地区,二十四小时内即已渡过三十万人。二十一日下午五时起,我西路军开始渡江,地点在九江、安庆段。至发电时止(子时前)该路三十五万人民解放军已渡过三分之二,余部二十三日可渡完。这一路现已占领贵池、殷家汇、东流、至德、彭泽之线的广大南岸阵地,正向南扩展中。”上述战役说明:百万雄师过大江的胜利已成定局。为此,毛泽东于子时“为中共中央军委起草庆祝第三野战军第七、第九两兵团渡江胜利的电报。接着又为新华社写《我三十万大军胜利南渡长江》和《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横渡长江》的新闻稿”。当他写完这两篇新闻稿之后,二十二日的朝阳又抹在了双清别墅的窗上。恰在这时,周恩来匆忙走进来说道:“主席,南京代表团接到通知:要他们飞返南京。”

    毛泽东一听掷掉手中的毛笔,非常着急地说:“恩来,快去说服他们全部留下!”

    张治中等代表收到李宗仁、何应钦联袂发来的严拒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的复电,已经是二十一日凌晨了!张治中连夜召集代表团全体会议,“约略讨论之后,就匆促地照抄一份送给中共代表团,这是四月二十一日上午九时的事”。不久,街上到处喧嚷着“号外”、“号外”之声,张治中等急买“号外”一看,“百万雄师已于二十日深夜在荻港、二十一目凌晨一时在江阴先后渡江成功,长江天堑已被战无不胜的人民解放军踩在脚下”。当张治中再回想起头一天回答周恩来有关渡江的问话,唯有喟叹不已!

    张治中等人心里明白:“和谈至此宣告完全破裂,政治谈判让位于军事斗争。到这时候,代表团同人转而考虑今后行止的问题。”正当他们讨论善后事宜的时候,四月二十一日晚十二时又接到李宗仁、何应钦卯马电:“共方本日广播毛、朱对共军之命令全文已悉。此间迎代表团之专机就于何日飞平,请洽妥电告。兄等此行劳苦,事虽未谐,俯仰无愧,谨先奉慰,诸容面馨。”接着,张治中又改而主持讨论是回南京还是留北平的问题。对此,当事人作了如下回忆:

    当时代表团同人大致分三种态度:一种是绝大多数人的主张,认为和谈失败回去,绝不会有好结果,徒作无谓牺牲,毫无意义,还是认清形势,辨明是非,留在北平,静待形势发展,再为和平努力。邵力子和章士钊两位代表早已心中有数,不作回去的打算,邵老连爱人都带来了。工作人员中有些已盘算着到华北革大学习,弃暗投明。另一种人,由于种种因素,颇有顾虑,或想回南京,或想回新疆或其他地方,没有明确肯定的表示。最后一种,主要是首席代表张治中,他天真地认为代表团是为和谈来的,和谈既已破裂,自无继续留在北平的必要。同时,代表团是南京政府派遣的,任务终了,理应回去“复命”。别人不回去可以,他是首席代表,论情论理都不能不回去“复命”。无论在会上会下,乃至和中共代表谈话,他都反复强调所谓“复命”。二十二日,他要我复电南京,请于二十三日派机来平,预定二十四日回去。同时通知中共方面查照。

    周恩来获悉上述消息,尤其是南京方面将于四月二十三日派飞机来平接南京代表之后,他当即请李克农通知宁、沪方面的地下党的同志,务必把张治中的亲属全部送到北平来。这招棋对安定张治中留平起了很大的作用。此乃后话,略。

    周恩来驱车赶到六国饭店,与张治中等代表谈话,表示恳切挽留。他说:“这次商谈,活动紧张,大家都辛苦了,应该好好休息。双方代表同意的《国内和平协定》竟然为南京政府所拒绝,彼此都感到十分遗憾。目前形势发展迅速,国民党内部四分五裂,已全部崩溃。我们估计,随着形势的转移,仍有恢复和谈的可能;即使退一步说,全面的和平办不到,亦可能出现一些局部地区的和平,这个协定还是用得着的。”至此,张治中还是重复他所谓“复命”的理由。最后,周恩来非常恳切地指出:现在的形势,你们无论回到南京、上海或广州,国民党的特务是会不利于你们的。他说到这里看了看张治中那为难的表情,又十分动情地说:“西安事变时我们已经对不起一个姓张的朋友,今天再不能对不起你了!”

    张治中熟知历史,也了解蒋介石的为人,因而这句话对他的震动是非常大的。事后,他回忆道:“词意恳挚,温和而又坚决。而中共的其他各代表也对我们代表有同样的表示,并说:‘过去在南京、重庆和谈破裂后,我方代表并不撤退,以保留和谈线索,现在挽留你们,也是同样意思。’这时候,我的心情陷于极度的苦恼与矛盾中:不回去吧,我是南京政府的首席代表,和谈破裂,理应回去复命;回去吧,中共的挽留是诚意的和善意的;而且脑子里也确实幻想着一旦解放大军渡过长江,协定还是有签订的可能,在无可奈何之中也只有暂时留下来了。”

    也就是在周恩来挽留南京代表的四月二十二日,毛泽东从英国驻北平总领事包士敦给朱德总司令的信中获悉:侵入长江人民解放军防地的两艘军舰是英国的。他阅罢来信立即给总前委、粟裕、张震等发去电令:

    (一)兹将英国驻北平总领事包士敦来函一件转给你们;(二)英国人要求我军对于英舰两艘营救被击损之英舰(紫石英号)船员一事予以便利,我们意见在英舰不妨碍我军渡江作战的条件下,可予以营救之便利;(三)对于英国人要求该二舰于营救事务完毕后,仍须开往南京护侨一事不能同意,应令该二英舰向下游开去。但如该二英舰不听劝告,仍开南京,只要不向我军开炮及不妨碍我军渡江,你们也不要攻击他们。

    翌日——四月二十三日,南京派来了专机,出乎张治中所料的是,他一家九口全部来到了北平。这不仅坚定了张治中暂留北平的决心,而且还促使他与蒋介石永远决裂,为新中国的诞生建立了特殊的功勋!有意思的是,他在这一天继续向南京挂长途电话,找遍了熟悉的官僚之家,竟然没有一人接电话,他禁不住发出了这样的自问:“南京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京于四月二十三日解放了!从此,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在中国大地上宣告结束了!毛泽东听后异常兴奋,瞬间,作为军事战略大家的毛泽东猝然让给了诗人的毛泽东,就是在他获悉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占南京的消息之后,他挥毫写下了一代绝唱《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几十年来,诗坛关于这首七律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说。但是,据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回忆:毛泽东对这首七律并不满意,他写完之后,经过再三吟诵,遂弃之身旁的纸篓里。田家英将其拣出,用心拜读,认为是一首气贯长虹、大气磅礴的诗篇,遂将其保留。直到一九六三年田家英取出装裱,毛泽东看了看,才又记起是自己的诗作。由此可见:毛泽东不仅对古典诗词有着很深的造诣,而且对自己诗作的要求也是相当严格的!此乃诗坛佳话一则,记如上。

    然而当诗人的毛泽东再度还原为军事战略大家的毛泽东的时候,他不能不自问:“已经自南京撤退的李宗仁还有签字的可能吗?留居溪口的蒋介石又将如何面对南京的陷落呢?……”

    十

    李宗仁发出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的电报之后,遂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困苦之中!

    二十一日清晨,尚未起床的李宗仁就接到报告: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梯队四个军,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于夜间起渡,打退国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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