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又伺候他沐浴,与之云雨毕的空档儿,小心翼翼的提及了此事儿,“奴婢瞧爷儿今儿个一直眉头紧锁,可是在为宫里娘娘的处境担忧?依奴婢说,此事儿终需从长计议,急也是急不来的,爷儿可别闷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水澈近年来之所以能在与太子一派的明争暗斗中稳占上风,淑贵妃在宫里起的作用堪称巨大,如今淑贵妃却一朝被贤妃夺去了圣宠;偏因着贤妃得宠,他和淑贵妃在宫里宫外都还不敢轻举妄动,惟恐一个不慎,让有心人添油加醋告到水百川跟前儿,让已没有了圣宠的淑贵妃,连掌管后宫和内务府的权利都被虢夺了去!连日来他心里的怒气与恐慌,自不必细说。
之所以今儿个还能至少表面上平静的到宝钗这里来,则是因为袁朗提醒他,‘是时候儿该让那位宝姑娘发挥她应有的作用了,不然岂非白养她这几个月了?指不定她心里早已有了好法子,只不过碍于要在大爷跟前儿装贤惠,未寻下契机提此事亦未可知,毕竟贤妃晋位,荣国府较先更得势,她要报复起来,相应亦更难了,她心里的焦急,只怕丝毫儿不逊于爷呢!’
见宝钗果真所袁朗所预料的那般按捺不住了,一上来便问出了这个她原不配问的问题,水澈微眯了一下眼睛,方一脸疲色的点头道:“就你还算知冷知热点儿,不像府里那一群,但凡见了爷,不是要这,便是要那,从不真正关心爷的所思所忧。若不是因为她们背后的势力,爷早将她们都打发了!”
宝钗见自己拍对了马屁,心下暗喜,因忙又柔情似水的道:“奴婢倒是愿意与爷儿分忧解劳的,又怕爷儿瞧不上奴婢的才疏学浅。”
水澈闻言,估摸着宝钗心里当是已有法子的了,遂右手捏起她的下巴,顺势笑道:“相处了这几个月,爷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才学见识的?差不多的男子尚且及不上呢。敢是你已有什么法子了?说出来让爷听听,果真可行,爷明儿必定重重赏你!”
“奴婢全是因为心疼爷儿,才会想与爷儿分忧解牢的,可不是为的爷儿的赏赐,爷儿再要这么多,奴婢可要伤心了。”宝钗故作委屈的说完这番话儿,脸颊上得了水澈一个略带安抚性的吻后,方正色说道:“其实奴婢这个计策,说来原算不上什么计策,不过是爷儿平日里公务太过繁忙,一时想不到罢了,奴婢既想到了,自然要回明爷儿才是。”
因将自己连日来打探到的有关贾府的一应消息,及自己想出来的让水澈去向黛玉提亲的法子,细细回与了水澈知道,末了又道:“如此一来,爷儿不独能替宫里娘娘扳回一程,狠狠打压荣国府一番,还能平白得到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并四十七万两银子,堪称一石三鸟,未知爷儿意下如何?”
水澈听说,方忆起当日自己替如海与贾府立的文契作见证时,曾与黛玉有过数面之缘,当时自己便被她的绝丽容颜和高华气质所深深吸引,只碍于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无暇记起黛玉;兼之之后又闻得人说太子中意黛玉,他虽与太子明争暗斗多时,表面儿上到底一直是“兄友弟恭”的,自然不好再去与自己的弟弟抢女人。如今既闻得宝钗这般说,他眼前攸地浮现过黛玉那清丽的容颜,再回头看宝钗时,便觉着后者不过一庸脂俗粉了,只碍于眼下还要用到她,不好表露出厌恶来,方强自压了下去。
因故作轻佻的再次挑起宝钗的下巴,玩味一笑,道:“你倒不拈酸吃醋,就不怕明儿爷有了新人,便忘记你这个旧人了?”
宝钗闻言,心下攸地一“咯噔”,方才自己太过兴奋于好容易想出了对付贾府的法子,竟忘记以黛玉的美貌与才情,果真进了大皇子府,以后水澈只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了!然“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儿亦不可能再收回,宝钗只能硬着头皮柔媚一笑,反问道:“那爷儿会忘记奴婢这个旧人吗?”
说完不待水澈答话儿,她又顾自叹道:“其实奴婢对爷儿,从来不曾有过亦不敢有什么非分的奢望,奴婢只是希望爷儿的心里,能有一小块儿地方,是完完全全属于奴婢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说着已是红了眼圈儿。
若不是深知宝钗的底细,水澈都要忍不住被她这番声情并茂的演出所感动了,然他终究是深知宝钗底细的,故这会子看见她的表演,心里只觉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因又敷衍了她一会子,便借口要回去依计作一番详细的安排,离了宝钗这里。
回至大皇子府,水澈便立时命人去请了袁朗过来商议,后者在闻得宝钗这个计策后,禁不住拍手笑道:“前儿个我不是说过,切不可小看女人的心计与手段吗,何如?我说得没错儿罢。”
水澈闻言,心知袁朗亦赞同了这个计策,便要命人请媒婆儿去,还是袁朗拉住他,笑道:“那位林姑娘我虽未见过,却恍惚闻得人说过她好似与六皇子走得极近,果真大爷明儿上门提亲,六皇子那一关必定不好过,倒是先设法儿将六皇子调离了京城的好。”又淡笑道,“昨儿个落雁门白门主还跟我哭穷,说最近被绝尘宫打压得没有任何进项,连饭吃不起,恨不得立时做笔大生意呢,不如爷赏他们一口饭吃?”
“你的意思,是让落雁门设法儿替咱们调开六弟去?”水澈原非那愚钝之人,自是一点即通,因赶着问道,显然对水溶便是绝尘宫宫主一事儿,是知之甚详的。
袁朗听说,只是点头,但笑不语。
几日后,水澈便收到了探子报来的水溶匆匆离了京城,往洛阳而去的消息。
旋即袁朗便领了水澈之命,开始亲自谋划起此事儿来,为了向贾府示威,他还有意打探到了贾府再次登门的日子,特意与之选在了同一日;且又因怕中途横生出什么枝节来,他又在安排好了一切后,决议自己走一遭儿,于是方有了先前在林府正厅里那一出儿!
黛玉正因那袁朗说外面儿都是大皇子府的人,让她有什么吩咐,只管打发他们去做而暗自生气恼怒,偏又听得他笑道:“临来时大皇子还再四嘱咐本长史,一定要转告姑娘虽然以姑娘的品貌儿只作得侧妃,确确太委屈姑娘,但大皇子说了,姑娘过门后,便是第一侧妃,一应分例俱按正妃来,只名分上稍逊一点子,因此请姑娘只管放心罢。”
一席话儿说得黛玉越发恼怒,正欲开口驳回他,却听上首贾母忽然沉声儿道:“大皇子府虽是尊贵显赫,总亦该讲个先来后到不是?我这外孙女儿已与咱们荣府有了婚约,又怎能一女二嫁,再应下大皇子的求亲呢?长史大人还请回罢。”对大皇子府突如其来的临门一脚,贾母心里自是恼怒不已,且亦恐慌于黛玉瞧着他们开出的条件太好,——毕竟便是仅只做得大皇子的侧妃,亦比作他们家的奶奶体面尊贵得多,果真应下了他们,到时他们家可就真真要被逼上绝路了!
袁朗听贾母说完,扯唇淡淡一笑,道:“那本长史怎么听说林姑娘因为有重孝在身,尚未答应贵府的求亲呢?”
“这……”说得贾母一滞,急忙之间竟找不出话儿来反驳了,倒是黛玉嗤笑一声儿,满含嘲讽的说道:“原来长史大人还知道小女子重孝在身啊!”说着还有意将“重孝在身”四字儿咬得极重。
未料到自己竟会这么快便被自己所搬起的石头砸了脚,袁朗不由怔了一下儿,待回过神儿来,便对黛玉的机敏更又多了几分赞赏,因抱拳潇洒的向黛玉鞠了一躬,方笑道:“是本长史疏忽了,还请姑娘见谅。”又道,“既是如此,今儿个本长史就替大皇子做主,先下定即可,待姑娘孝期满了,再迎娶姑娘过门不迟。”
一席话儿不止说得黛玉变了颜色,上首贾母更是越发铁青了脸子,趁方才袁朗与黛玉说话儿的空档,她已大略猜出了大皇子府的意思,必是瞧着此番他们家的娘娘被皇上恩准省亲,眼见风头儿就要彻底盖过淑贵妃去,果真此番省亲大获成功,皇上必定越发看重他们家娘娘,到时淑贵妃后宫第一人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换了是她,亦会百般阻挠甚至破坏省亲的!不行,她一定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家富贵荣华更上一层楼的大好机会被破坏,那怕因此彻底得罪大皇子、得罪淑贵妃,亦在所不辞!
因似笑非笑道:“袁长史这话儿说得好没道理,由来婚姻大事便是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外孙女儿虽则父母俱已不在了,可还有我这个外祖母可以替她做主,长史大人可曾问过我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