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里的人群渐渐散去,老嬤嬤静静立在墙角。我轻轻抬眼,满室鲜红;龙凤烛上,火光不停跳跃;鸳鸯被上,锦侣成双;我的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我以为,我的泪,已经在获知和亲消息之后的三天里,已经流光。可是,不是这样的。原来,长久期待的喜悦,一旦成真,比悲伤更能催人泪下。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再也踏不上大庆的国土。那年,哭过之后,我心如止水。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我是大庆的公主,既生来便享尽富贵,长大之后,也必须承担责任。
我只是,放不下他,我的承祖。可是,既然已经不可能回头,我也只能绝情绝爱。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从此以后,我只能靠三年的回忆活下去;可是,我的承祖,却应该活得更好,他必须忘记我。百年世家张氏,有的是法子探听到来自齐鄂城的消息,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消息,最好,就当我已不在人世。到了齐鄂城之后,我继续与母妃通信,由开始的一月一信,慢慢的变成两月、三月、半年、一年一信,三年之后,我不再写信,彻底断了与大庆的联系。
我自己,也从来不打听来自荣城的消息。莫央此人,阴晴不定,但是,我并不怕他。我是大庆的公主,如今虽是和亲而来,但我也有我的骄傲;而且,我对他,并无所求,我只需要,尽一个和亲公主的本分即可。他比我大十五岁,比我的福王哥哥还小三岁,我拿出面对哥哥时的自如对他,当然,我从不在他面前撒娇——我很清醒,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以阴狠出名的帝皇。
我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可是,我更清楚,美貌,在后宫之中只能招来杀戮。我已经准备好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可是,令我吃惊的是,莫央并没有把我收入他的后宫,而是把我贬为一名打扫藏书阁的宫女。这无疑是打了大庆一个大耳光,清国人很为他们帝皇的安排高兴,大庆也没有人为我争取,我做了一名最低等的宫女。
我按捺住欣喜若狂,每日执着拂尘,安安静静打扫着藏书阁的每一个角落。落井下石的妃子很多,嘲笑、讽刺、谩骂……甚至故意支使小宫女们使坏:剪破我的衣裙,打翻我的食物,克扣我冬天取暖的火炭……有一个甚至还打算划花我的脸——当然,她们没有得逞。最后一刻,莫央出现了,他阴沉着脸,说:“朕的宫女,必须完好无缺,否则,对不起藏书阁中的书!如果谁,把她的脸划破了,或让她瘸了、跛了,谁的主子,就替代她,给朕打扫藏书阁!”
我是应该感激他的,这与爱恨无关。他三两天便会找我去御书房,陪他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话。除了政治、个人*,我什么都与他谈。看得出来,他也很轻松。他常常回忆自己的母妃和大哥,也是有感情的一个人呢。只是,他像我的父皇一样,必须做很多事。我理解他,但,我不认同他。
有一阵子,我非常思念承祖,谈话时便常常走神,他居然给了我观阅大庆书籍、字画的权利。回不去大庆,看看大庆的文字也好,说真的,我非常高兴。不过,我更高兴的是,莫央竟然喜欢张荣知的字画!他收藏了张荣知的不少作品。看见那幅“梅韵”之时,我几乎要叫出声来:承祖!承祖!承祖当年,曾不无得意的对我说过:“我父亲的那幅‘梅韵’,被我偷偷留下来了,市售的,是我临摹的赝品!哈哈哈……”
我抚摸着‘梅韵’,久久不肯撒手,这上面,有承祖的气息。那一年,是我和亲的第二年。我试着开口,向文莫央讨要‘梅韵’,他答应了!接下来的二十一年,日日有‘梅韵’相伴,我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五年前,清国在西疆和北疆都打了败仗,莫央却并不见气妥,跟我说:“*,十年之后,我必定都荣城!到时,你还可以住进你原来的宫室。” 大庆如今的情形,我隐约也清楚,因此,我知道莫央说这话并不是狂妄,他的话很有可能成为现实。我不稀罕回荣城皇宫,大庆亡国,我肯定会咬舌自尽以殉国。只是,我的承祖,那时会如何呢?我不敢想,一夜又一夜,我彻夜不眠,盯着‘梅韵’直到天明。
可是,三年前,大庆传来了天女降世的消息,莫央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开始忘事,干什么仿佛都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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