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传情

三个月，这时候应该忙着绣嫁衣，上门拜访肯定是有要紧事。可她进门之后，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来意。月容看她羞赧的样子，知道她向来不善言辞，又喜欢为别人着想，这样为难，恐怕真有要事，于是亲手沏了茶奉给她，道：“刘妹妹，你我相交一场，彼此为人各自都再清楚不过，有话但说无妨，若有姐姐能帮忙的，必不敷衍。”

    刘暇抬了头望向月容，满脸通红，冲口而出道：“张姐姐，我大哥跟着父亲去了西疆打清夷子，五弟也偷着跟去了！”

    月容惊道：“刘世子随常勇侯出征，这个我知道。五公子、五公子怎么会偷着跟去？他今年只有十二岁吧？”

    刘暇看着月容的眼睛，飞快道：“五弟临行前跟我说，他要到边关杀敌立功，受了封便请、便请入赘、入赘张阁老府！还说，还说大哥的心思跟他一样！”

    月容怔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刘暇却一把拉了她的手，道：“张姐姐，很久以来，我大哥和五弟就很喜欢你。你很好，我也很喜欢你。大哥和五弟也很好，我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张姐姐不要拒绝我大哥和五弟。”

    月容抚额，好一会才道：“刘妹妹，我已经嫁人了，我已经有三位夫君了。”

    刘暇急急道：“在大庆朝，一女三夫不过最低之数；拥有五六个夫君的女子，数不胜数，姐姐休要以此推辞。”

    没想到看起来林妹妹一般的刘暇，竟如此彪悍！月容被吓住，额头冒出冷汗，小心翼翼道：“缔结婚姻，讲究的是两情相悦，我并不喜欢你的大哥和五弟……”

    “你喜欢的！你怎么会不喜欢？你怎么能不喜欢？”刘暇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大哥那么好，俊俏又能干；五弟也那么好，乖巧又懂事，你一定要喜欢！”

    月容无语，只得转移话题，道：“是，他们都很好，大家都应该喜欢。对了，你的嫁衣绣的如何了？世子亲自来迎亲吗？”

    刘暇不为所动，含情目开始蕴泪，可怜兮兮恳求：“张姐姐，你一定得答应我。上次大哥提亲不成，消沉了好长一段时日。后来眼见着你成了亲，心里很苦，日日醉酒。这次出征，父亲本来是要带着二哥去的，大哥在父亲门外跪了一夜，这才得以跟去。五弟那时那么小，自见了你第一眼，就一门心思都放你身上；如今只得十二，便为了姐姐上了战场。姐姐，算妹妹求你了。”

    月容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于是模棱两可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不定，他们这一去，碰上好姻缘也不一定呢。你且放宽心，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刘暇看月容似乎有些松动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张姐姐说得也对，这一去，海阔天空，说不定就有好姻缘在等着大哥、五弟他们。可是她也清楚，凭大哥和五弟的执拗性子，这种结果微乎其微。但她今日过张府拜访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打算把大哥和五弟对月容的情意，传达给她本人知道，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月容能够善待自己的兄弟而已。如今张惶恳求月容当场答应，只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

    刘暇告别之后，月容陷入了沉思。她细细回想一遍与刘琨、刘珏交往的点滴，非常肯定自己的过往言行，并未对他们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额外心思。刘府这两位公子，真是太让人无语了！月容又取了菱花镜，仔细打量镜中的影子，觉得自己是长得不错，但绝不是一张诱惑人的什么狐媚脸。要说狐媚，刘琨才是吧？呸！这时候提他干什么！月容暗暗下了决心：真是造孽，现有的已经摆不平了，已经祸害的三个是迫不得已，绝不能再祸害其他人了。

    却说刘暇，回到府里刚进了二门，便看见母亲身边服侍的兰嬤嬤等在一边，心下暗道：“糟糕。”她不动声色斜一眼身旁跟着的小柳，心里轻轻“哼”了一声，随兰嬤嬤进了侯夫人内院。侯夫人半卧在榻上，正伸了手让小丫头往指甲上涂蔻丹，看见刘暇进来，眼光像刀子一样掷过去：“回来了，跟那个野丫头有什么好说的？祸害了一个还不够，如今连我的幺儿都迷惑住了！以后再不许跟她来往！”

    刘暇低眉顺眼道：“女儿八月便要离京，这一去，也许一生不得见，不过是告别罢了。”说到后来，语气便有了哽咽。程氏一愣，看着娇怯怯的女儿，一时也伤感起来，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除了衣服鞋袜之外，你还得再绣十几条帕子……威北公夫人不善刺绣，你以后得多费心。”

    刘暇退出去之后，程氏也没了心情，蔻丹涂了一半，让小丫头复又洗掉，自己抚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