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麻的,我要的是紫苏!”
“管园库的碧桃说的,说是您亲口吩咐要升麻……”
常侍药未及轻衣说完,甩手就是一巴掌,把轻衣打的侧过脸去,嘴角立时渗了血。
“你还敢狡辩,必是你自己弄错,还想赖到碧桃身上。”
轻衣记得碧桃明明说的是升麻,可到了这却变成了紫苏。这中间事她不想去探究,况且碧桃是常侍药的表亲,必不会承认是碧桃传达错误。
轻衣将担子归置好,“我回去再换紫苏来。”
常侍药再次高声起来,“换?我这多少病人还等着用紫苏入药,再换一回一个多时辰,耽误了病症,你负得起责任吗?”他说完冷笑一声,“一个治死了人的药奴,当然不会理解我们身为医者的心情。”
正说着,碧桃领着人进来,瞧见了轻衣,破口便骂,“糊吃糊睡的贱蹄子,明叫你提紫苏,你偏送升麻。要不是我点了库,知道平白少了升麻,还想不到你提错了药。”
轻衣不想同她理论,只黯然在一旁不说话。
碧桃将紫苏交给了常侍药,便又轰她们,“戳在这里作死么,还不快回园里去!”
轻衣挑起药往外走,临出门时,听到碧桃同常侍药说话。
“方才我过来,碰到斩月堂的人到处巡查,说是洛书阁里的□□丢了一册……”
洛书阁的□□?
轻衣知道神农谷的□□只有一本,就是记录天下至毒之方的《毒经》。只是藏于洛书阁中百年无事,怎么会突然丢了一册呢?
盗取《毒经》是比医死人严重百倍的事。以前她还在兰汤馆时,听说过不少关于《毒经》的消息。几乎将这本书传的神了。若是神农谷的人学了《毒经》,就像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仙家坠入魔道,是背弃正道的行为,会被神农谷所不容。但凡发现偷学者,必会被抓回处以极刑。
只是轻衣没想到,《毒经》会在她的屋子里找到。
因为是犯过罪的人,轻衣并不能和其他药奴一起住在凝香园的园舍,便只独自住在园中一角的茅草屋里。这样的条件更加重了斩月堂对她的怀疑。
斩月堂是朝廷派来镇守神农谷的,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不等轻衣辩白两句,便捆了绳子直奔受刑的销骨塔。
轻衣被锁进了地牢,黑暗无天日的地方。
缩在阴冷潮湿的地上,还能听到脚边蚰蜒之类的虫子爬过的声音。轻衣不敢再坐,起了身拍打身体,不然会被虫子钻到衣服里咬。拍着拍着,她便难受起来。
轻衣并不是韩灵珊家的下人,其实她也出身名门贵族。父亲在世时是当朝三品官员,她是家中嫡女,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无忧无虑地长到八岁。可是变故突生,父亲犯了重罪,当今圣上下令楚家满门抄斩。昔日荣耀的楚府,三百口人,一夜间成为鬼魂。娘在最后时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轻衣,才得以保住她的性命。
轻衣从此成为孤女,在外游荡了一年。快要被饿死的时候,听闻韩府老爷擢升,府内大摆筵席。厨房人手不够,她便趁机混了进去。为了能够长久留府混口饭吃,她努力学规矩,终于被提到韩灵珊的院子当差。
原以为只要能够活下去,不辜负以身救下她性命的娘亲,还有父亲的在天之灵,她一直很努力地生活。
可眼下境况,竟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地牢的铁门被人打开,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刺的轻衣睁不开眼。
进来的人却是韩灵珊,她看见地牢肮脏的地面,不由拿起帕子掩住鼻端。
销骨塔的看守说道:“没见过你这么重情义的主子,几次三番替她求情。如今见她最后一面,算是尽了主仆情意吧。”
韩灵珊笑着道谢。
铁门被重新关上,地牢里的光线仅剩下韩灵珊手上的蜡烛。
灯光如豆,照在韩灵珊美艳的脸庞,轮廓投下阴影,再美的脸也多了几分狰狞。
“落得这下场,实在是你咎由自取。”
轻衣懒的抬眼,“多谢姑娘的厚爱。”
韩灵珊冷笑,“你还不知道谷主对你的处置吧?”她顿了顿才道,“你知道祝融柱么?”
轻衣颤了颤。
祝融柱,那是神农谷最高的刑罚。会将犯重罪的弟子绑上去活活烧死。
韩灵珊还在说,“像你这种人,上祝融柱烧死也算干净。只是明日才能执行,真可惜,我都等不及了。”
轻衣道:“这也是你提议的么。”
韩灵珊敛了笑,脸色越发阴暗。“没错!你一个卑贱的丫头,竟然先于我被选进兰汤馆去当侍药。你知道背后有多少人笑话我么?若还在府里,我何至于费这么多力气,早已杖毙了你”
轻衣道:“你嫉妒一个丫头比你聪明好学,可是当初没有我,你又怎么能顺利进入归元阁,还升了理药。”
韩灵珊扬起下巴,目光露出狠毒,“住口!如果没有你,我如今该有多风光。可即便我成为了理药,你还只是一个卑微的贱婢,为什么那起子小人竟要拿我同你相比,真真是可笑至极!”
她声音激动起来,深吸一口气才渐渐平复下来。语气再次扬上去,满是嘲弄地道:“不过,你也不要全怨了我。那本《毒经》是娄公子放到你屋里的,便是你死了,也找他去好了。”
轻衣听到祝融柱的时候,便已经不再报生还的希望了。这辈子过的太苦太累,早点解脱也好。此时听到韩灵珊这样说,便知道她还以为自己对娄长鸣旧情不忘。其实当时年少,经不住对方猛烈的追求,过后一想,她其实从未动过心。
拿娄长鸣来伤她,不会让她的心起一丝波澜。只是恨自己,痴傻太过,差一点错付终生。在嫁给娄长鸣之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是她幸运。
韩灵珊见轻衣不为所动,以为她是心里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当下心中得意,提着裙摆施施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