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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和失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生命的透支。
一夜难得的好睡。无梦。
房东,正竭尽全力地用两片黑唇,表达着他的坚决和顽固。
一边躲闪着他的滔滔之口水,一边望着窗户。男孩津津有味地幻想着,房东的身躯,从楼上到窗外,做一次飞翔的体验。在空中,不知他是否会放弃一次精彩的营销?
他的口水终于淹没了男孩。尽管,没听进他说的一个字。
跟着他,上了一辆破三轮车。车子,在崎岖的路上狂奔。男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所去的地方,是天堂还是地狱。
房东的口水源源不绝。
男孩吸着烟,想着一头正在送往屠宰场的猪。
车到了。男孩放弃了斗争,不在挣扎。一条鱼,在网里在鱼钩上会拼命地挣扎,可是在锅里呢?
思想绝望而去。因此,身体命令双脚跨进了一扇粉色的门。
一股浓烈的荷尔蒙的味道,扑面而来。屏住呼吸,任引路人牵引自己的脚步。地狱也好,天堂也罢,都是需要引路人的。
也许,打开门的刹那,也会打开另一种人生。
有时,欺骗自己并不那么地困难。诸多说过连自己也相信的谎话的人可以作证。
“冷么?”
“不冷。不信你摸摸。”
女孩的手,缠住了我的目光。
男孩犹豫着。右手的中指蠢蠢欲动。
手,忽地从视线里消失。
悔意,汹涌而来。爱,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就溺亡了。
女孩沉默。
男孩还以沉默。
夜,像一道符咒,封住了火热的唇,和鼓惑的心。
夜的温柔的怀抱里,湖水的眼神,恬静而脉脉。
凝视着那里——幽暗的深处;那里,潜伏着一双让人不禁颤栗的冷冷的眼。
良久,良久,挣脱了那双阴冷的目光,转首接住一道暧昧的眼神。渐渐地,有一双暖暖的手,从那温暖的眸子里,沿着视线的指引,幽幽地飘了过来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浓香女人。
浓香,像一道绳索,勒紧了咽喉,几乎窒息。汗水,涔涔而下。
那个粉色的东西,竟走了过来。
扭头狂奔。身后,传来追杀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如踏在狂跳的心上。
——一个趔趄,踣顿在一棵老槐前,拼了命地呕吐。
男孩吐了很久,什么也没吐出来。
忽然,看见了一条熟悉的影子,听见了一声声熟悉的脚步。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那条影子,已然如雾一样地消遁了。
a市。
终于还是选择了归来。
一个多年的好友,带来一个新的故事。
“你知道的。以前也有男孩子追我,我从未动心过。可这一次”
衣不如新。人,如衣。
“可他说,如果我敢离开他,他就跳楼,他真的会跳的我该怎么办?”
他谁也吓唬不住,除了他自己。
过了两日,男孩见了她的新衣服。再没听说过她的那件旧衣服。
男孩的母亲是过过苦日子的,所以,家里的旧衣服一件也没扔过,都在逢年过节时支援了家乡的亲戚。
秋意正浓。
新落的叶,在空中痛苦地翻滚,终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连一声呻吟也没来得及发出。
点上一支烟。身边,是那条美丽的影子。
手,蠢蠢地想从口袋里挣出,寻找另一半属于自己的温暖,安慰经久的孤独。
一阵温热,从女孩的肩臂,流入心底。心底的寒冰顿时融化,缓缓流淌。
然而,这温暖,可以安慰一时,能安慰一辈子么?
不能。
于是,男孩选择了或许可以被从宽的那条路。
“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女孩。每次,从她那里得了伤,才约你出来。然而,只要伤口一停止流血,又忍不住去她那里,获取新的伤来”
身边的那条影子,骤然停下。
男孩闭上眼睛,做好了准备,迎接她那温暖的手的愤怒和发泄。
然而没有。
疾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却更痛;伤害,和被伤害,是相同的痛苦和不幸。
男孩没有睁开涩涩的眼。
影子却追了上去。
一会儿,影子沮丧地回来,恨恨地望着没有睁眼的主人。
a市。
温软的雨,是春的吻,毫不吝啬地撒落各处,连某些不忍猝睹猝闻的角落也一视同仁。枯了一冬的树,惊喜地启开干涩的唇空气里,弥漫着热吻的芬芳。
街道,很暗,很暗。遍寻不着自己的影子。
男孩叹了口气,忽然找到女孩的手,握住,紧紧的。
女孩没有挣脱“你要带我去那里?”
“去有阳光的地方。在阳光无法企及的地方,是没有永远的。”
“不——”女孩执拗地挣脱“我不能。我不是一只勇敢的海燕。我只是一只笼里的金丝雀。他给我的囚禁的安逸,已磨去了我飞翔的勇气。我只习惯笼里的生活了。”
沉没。心痛的沉默。
“如果,这份感情的痛苦,注定要有人承受,我希望是你,和我。他是无辜的。”
已沉没到了最底处。只能沉默。
又一次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的手,一样的冰凉;她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握手,也许,还是最后一次分手。
两只同样冰凉的手,怎么能有温暖?两颗同样冰冷的心,或许可以有温暖,然而怎么能有火花?
“你又要走了,是么?”
“这一次,你不会回来了,是么?”
女孩的眼泪,点燃了奄奄一息的希望。
“如果你要我不走,我就不走,如果你要我回来,我就”
女孩摇头,泪如尖针,刺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女孩走了。
风,吹干了地上的潮湿,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具渴望着被风撕碎的躯壳,站立着,等候着。
站在月台,望着一辆辆车来,一辆辆车走;望着,车上的人下车,站上的人上去。
他们多么地幸福,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知道自己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