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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前的女子面色苍白,青丝如瀑。
丫鬟银香往凳子靠背处塞了一个软枕,以便她能更舒服的坐着。
银香拿了把象牙梳,细细地蓖着她的头发:“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银香的声音脆脆的,像初春开裂的冰面,明明富有生机,却听起来总有一种惆怅。
林依典望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忽而她的眼神坚定起来,颤抖着拉开箱盒,艰难地取出一片碎瓷。
邹世杰没收了她房间里所有的利器,但林依典早把之前用来伪装过月事的碎瓷片小心藏好。
她从中挑拣了一块最大的,揣进袖中。
银香正念到“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看到林依典如此举动,不由得落下泪来,唤道:“姑娘。”
林依典听她声音哽咽,往镜中看去。
发现她早已泣不成声,连梳子都握不住。
“姑娘,为了这么个人,不值当。”
“姑娘,不为了别的,也为小宝想一想。”
“小宝?”
“对,姑娘寄养在我们家的孩子,算来应该有三岁了。”
虽然银香不理解穿书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耐心地给林依典讲起了过去的事情。
原先侍奉林依典的并不是银香,而是她的姐姐金香。金香表面上是丫鬟,但其实和林依典情同姐妹。
三年前,金香突然抱回来一个孩子,说是林依典的,央求爹娘先暂时抚养。
金香一家平时本来就蒙受了林依典很多恩惠,所以并没有推辞。
当时只说暂养,并没说明期限,金香每个月会多拿银子回来,作为孩子的开支。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一年多。
后来银子没等来,等来的确实金香的死讯,林依典也不知所踪。
“哎——”林依典听完长叹一口气,本来觉得没有牵挂可以一了百了,结果现在反倒要连累了别人。
“那你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林依典问道。
“姐姐死了,哥哥服役,家里只剩下爹娘和我,还有小宝。”
远处传来了几声鸡鸣,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夜过去了。
林依典感觉自己的情绪也好了起来。
让年迈的老人,且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替自己养着孩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如果现在死了,那之前的苦和累不就白受了嘛,先前她对抗杜金呈时那么兴致勃勃,怎么到邹世杰这里就丧失了斗志。
一定会有出路,她有一种预感。
只不过……自己妙龄少女的人设倒了,以后得用离婚带娃的人设行走江湖了。
想到这,林依典感到一阵肉痛,离异带娃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减少陌生男子的搭讪和干扰,但同时也与美男们失之交臂了不是?
她以后还怎么坐拥三夫四鸭,成为九亿少男的梦?
都破碎了,破碎了。
其实也没啥好塌的,因为林依典的人设本就是一片废墟。
她曾经自诩上得了楚馆,烧得了厨房,养得起小三,当得了流氓。
现在想用孩子逼她从良?根本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