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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涯离开天玑宫“火药制坊”时,正值夜露微寒,星月当空。四下里一片寂静,偶闻几声秋虫浅鸣。
今天再度尝试了新火药的配制,效果不尽如人意。楚天涯这才深深的感觉到,书到用时方恨少。虽然他前世摸了几年的枪,但这不代表他会是个制枪的行家。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哪怕是将大宋时代的火药加以改进增强威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朝廷拨来的这些火药制坊的工匠,良莠不齐,真正的行家里手并不多。
这事并不出乎楚天涯的意料之外,以朝廷与官府的一贯作风,如果他们真心的竭力帮助西山,那才是真的不合理。派来的这些匠人们,面和心不和,出工不出力,一问三不知,藏藏掖掖消极应对,让楚天涯感觉有点恼火。
想要研发新式火器,火药是基础。现在大宋现在也有火箭、霹雳炮、突火枪这类火器,但大半中看不中用,威慑吓唬的作用远大于实战杀敌。尤其是突火枪,虽然名为“枪”但跟现代意义上的枪相差甚远,枪身是用竹筒做的,非但没有多少杀伤与射程,用上一两次筒管就暴废了,自爆自伤的危险系数更高。
火药的纯度、钢铁的耐压耐高温性能,是现在摆在楚天涯面前的最大的两个技术难关。没有相应的科技基础,想要制造出超越时代的物件果然不是那么容易。
他站在山台上冥思了片刻,夜色愈浓,气温也有所下降。
阿奴上前来道:“主公,夜寒伤身,该回去歇息了。”
楚天涯点了点头,突然就想到了萧玲珑。阿奴平常是个惜言如金的人,诸如嘘寒问暖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他热衷去干的。可是近期来,阿奴就像是个管家一样,对楚天涯的饮食起居一一过问,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很明显,是萧玲珑对他有过吩咐。
“这样的夜,如果有她在身边该多好。”楚天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举步前走准备回七星堂。
这时身后的火药制坊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大半夜里听来犹其瘆人。楚天涯不由得吃了一惊,带着阿奴等人回去一看,只见汤盎将一名匠人踩在脚底下,手上捏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在那里大叫——
“你这鸟厮玩艺儿,竟敢背后说我家主公的坏话!落在俺的耳朵里算你倒霉!”
“汤盎,住手!”楚天涯大喝。
“哼!”汤盎闷哼了一声,轻轻一脚就将脚下那人挑了起来踢飞一丈来远,然后双手捧着手中那块血淋淋的东西,呈到了楚天涯的面前。
是一片耳朵。
受伤的那个匠人正缩在地上杀猪似的打滚大叫,吓坏了其他的匠人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楚天涯心中一动,这些匠人认定我有求于他们,于是侍才傲物出工不出力,或许他们其中还有朝廷派来的眼线与密探。如果以礼待之加以收买,反而让他们越加有恃无恐藏藏掖掖;与其这样,不如使用暴力!
思及此处,楚天涯冷冷的一笑拿起了汤盎手中的那片耳朵,说道:“他怎么骂的?你又是怎么听到的?”
“俺今天吃多了拉肚子,在茅厕里蹲着,听得那鸟厮一个人在隔壁茅厕里谇骂主公!”汤盎瞪圆了眼睛怒火中烧“那些话太犯忌,俺是骂不出来了——总之,这鸟厮该死!”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撕了他?”楚天涯淡然道。
汤盎和阿奴等人不由得整齐一愣——主公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他从不滥用刑罚的,更不用说杀人了!
“汤盎,主公已然下令,你还等什么?”阿奴喝道。
“属下遵命!”汤盎大吼一声就要上前!
缩在地上的那个匠人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的扑到楚天涯前面来拼命磕头求饶,血泪横流屎尿都吓出来了,好一片恶臭。
“大王饶命!小人只是喝多了一时嘴贱,心中绝对没有对大王的半点不敬哪!”那匠人做出最后的努力想要求生,汤盎上前要拉他,他就滚地乱爬弄得尿屎一片,四下里一片奇臭。
楚天涯皱眉后退了几步“饶你也行,除非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是,大王尽管下问,小人知无不言!”匠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楚天涯使了个眼色,让汤盎与阿奴将这人带到了一间密室,对他问话。果然不出所料,在这一批匠人离开东京之前,就早有朝廷命官对他们威胁警告,说去了西山不许尽力为西山服务,否则罪同通敌资寇。他们都有家属被扣留在了东京,如有状况,全都要没命。而且,派来的这些匠人们当中,没有一个真正的范铸大师或是火药大技师,最高级的也就是个横班(二流)学徒。别说是让他们研发新的火器或是改良火药了,就是大宋时代的黑火药,他们也未必能配得利索。
“这狗|娘养的朝廷,果然不是好东西!”汤盎气得大骂。
阿奴冷笑“废话。要是咱们西山研究出了上好的火药与火器,朝廷上那些主管军械的大官和火药制坊的坊主们,岂不是脸上无光?”
楚天涯猛然醒悟:阿奴这话一针见血了!以往我一心只想着,但凡优秀的匠人与出色的技术都应该是集中在东京的官办作坊里,却忽略了这其中的“政治因素”朝廷是掌握着优秀的匠人与最好的技术,但如果让我们研究出了比朝廷装备还要出色的火器,岂不是打了东京那些官员的脸,还要砸了他们的饭碗?
“让那些匠人滚,连夜就滚!”楚天涯闷声下令。
“的确,留之无用,还浪费钱粮!”阿奴道。
“好嘞!全都让俺撕碎了装在箱子里,一块一块的送回去!”汤盎大叫,上前就要撕人。吓得那匠人哭爹喊娘满地乱滚。
“免了。他们也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楚天涯喝道“真正该杀的,是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嫉贤妒能的庸官。为难这些弱势的匠人,不算好汉。”
“大王英明!小人只是区区一匠人,大事做不得主,家儿老小的性命都陷在东京,不敢造次啊!”匠人哀求。
“滚吧,马上消失!”楚天涯闷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原本研发受阻就让楚天涯心里有些堵了,再加上匠人这么一闹,越发让他心中恼火。下山之时他大步飞云一声不吭,汤盎与阿奴紧紧跟着也不敢出声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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