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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宁的嘴愈张愈大,眼泪已经流出,鼻下濡湿,双唇不停颤抖。
“怎么样?我打了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你怎么样?还不醒吗?”吴嫂不停哭着,要出手打这个与她情同母女的孩子,她比谁都心痛。
可是她一定要叶芝宁醒过来。
现实世界再残忍,至少还有许多疼爱、关心她的人,更何况如果她继续疯下去,连文皓少爷都会赔下去的。
叶芝宁张着嘴,眼泪不停掉落,喉里隐隐传出声音。
“老大,大嫂好像要说话!”恩斯惊喜大喊。
蓝文皓摆脱恩斯,冲上前去抱住叶芝宁,心疼不已的抹去她的眼泪与嘴角的血“小芝小芝”
“啊”吴嫂大喊“你要说什么?说出来!”
“啊”“大声一点!”
终于,就像是冲破了迷障一样,从叶芝宁喉咙里传出的粗嗄嗓音,好似野兽的哀鸣,令人闻之鼻酸。
“啊”所有的声音,统统化在痛苦的哭泣声中。
吴嫂走上前去,从蓝文皓手中接过不停嚎啕痛哭的叶芝宁,紧紧的抱住她“孩子,哭吧!哭完就没事了”连吴嫂自己都无法自我抑制,不停的流泪。
“小祁小祁”叶芝宁哭喊着这个名字,不能自己的哀号。
“小祁已经死了”
“是我害死他的”
“不是!是他跟你的缘分尽了”
“为什么都没有人要我了”
吴嫂轻轻推开她“看看一直在你身旁的人是谁?”
蓝文皓抱住她,收紧双臂“小芝”
吴嫂退了一步,凝视着她“芝宁,如果你真的心有愧疚,更应该要好好的活着。”
“我”
吴嫂嘴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祁生前不是说,他最喜欢看妈妈笑吗?他也希望妈妈可以快快乐乐的活着,这是小祁的愿望,你难道不应该努力帮他实现吗?”
“”“小祁是这么好的孩子,他把你的快乐与幸福当成他最大的希望,就算再痛苦,你难道不应该努力去达成他的希望吗?”
“小祁呜呜”
“坚强起来吧!没有什么难关与障碍是无法突破的。”
吴嫂转过身,走出门口,恩斯跟在后头,将门关上。闭门前,还可以看见蓝文皓紧紧将叶芝宁抱住,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
恩斯的眼眶里含着泪水,嘴里却说着笑“这样子,我应该可以不用接任总裁了吧!”
看向走廊远方,春天的阳光透窗照入,温暖了四周,气氛莫名庄严,让人不禁肃然。
看向病房,原来
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是却能在痛苦中体验人类最坚强的力量,努力摆脱困境,摆脱不堪的过去,重新站起来,迈向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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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宁终于苏醒了,虽然仍不多话,但至少她不再呆滞。
医生重新为她进行一次心理状态鉴定,证实她已经恢复正常了。吴嫂这一番激将法,真的发挥了作用。
对蓝文皓而言,或许他很心疼,心疼叶芝宁是在这么痛苦的情况下被拖出那虚幻的安全世界,重回这个残酷人生,但是他真的很感激吴嫂。
叶芝宁的内心或许还有伤痛,但接下来他会负起责任为她疗伤,这段痛苦的过去,让他们一起鼓起勇气来面对。
那一天,叶芝宁恢复意识后的第二天,蓝文皓接获一封信,一封足足晚了五年的信。
蓝文皓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恩斯带着一名七旬老翁走向他,老翁手上拿着一封文件。
“老大,这位老先生到公司来说要见你,好像有急事,所以我就直接带他来医院了。”
蓝文皓抬起头,看向来人,这老人有点眼熟“您是赵律师?怎么会是您?”
老人轻轻点个头,脸上带着笑容“文皓少爷,多年不见了。”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内心一阵感叹。
赵律师是芝宁父亲叶进雄的律师,两位老人家是多年至交,当年专门负责叶氏企业的法律事务。
赵律师常常到叶家作客,对这对小儿女都很熟悉。“文皓少爷赴美发展,相当有成就,相信进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趟律师面露长者的和蔼笑容“毕竟少爷是进雄最疼爱的儿子与女婿。”
蓝文皓苦涩的一笑“我对不起爸。”
赵律师摇头“相信我,进雄并不怪你”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蓝文皓。
“这是?”
“这是进雄去世前,托我一定要交付给你的一封信。早几个月前就听闻你已经回来台湾了,只是因为我年纪大,身体不好,一直到现在才把信给你送来,真的很抱歉。”
蓝文皓感激不已,拚命摇头“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叶进雄去世前已经破产,根本不可能有钱支付律师费,这名长者秉持老友遗言托付,就算自己年纪再大,身体再差,都要将信亲自送达,不负所托,这份恩隋,他没齿难忘。
“我信送到了,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将来见到进雄,也不会愧对他了。”赵律师笑着,像是松了一口气。
蓝文皓眼眶含泪,向赵律师深深一鞠躬“谢谢您,赵叔!”
“我走了,代我向芝宁小姐问声好。”
蓝文皓点点头“恩斯,帮我将赵叔安全送回去。”
“没问题!”
目送两人离去后,蓝文皓坐回椅子上,手里拿着信,信封上的字迹很熟悉,让他心里闪过一阵颤抖。
“爸爸”
拆开信,拿出有点泛黄的信纸,信内的字迹笔锋依然苍劲,但尾力略显颤抖,足见写信当时,叶进雄已是风中残烛。
看到信,蓝文皓眼眶又湿了。
吾儿、贤婿文皓:
写这封信时,你已离开三个月有余,芝宁也已怀胎三个多月,而我,就有如风中之烛,何时会灭,只是时间问题。
芝宁,是我这一生最亏欠的人。她年幼丧母,而我又忙于事业,无暇照顾教育她,让她在孤独中长大,连带养成她自卑的习性,她无法信任自己,更害怕自己会拖累别人。
后来,我在孤儿院领养了你,本想让你与芝宁作伴,改变芝宁的个性。没想到你们这对小儿女竟凑在一起,让我好走高兴。而芝宁在你的陪伴下,确实也摆脱那种自卑的心态,脸上出现了笑容。
天皓,我虽是你的养父,但事实上真正应该感激的是我。你让我的女儿走出阴暗的角落,重拾孩提的笑颜,该感激的是我。当我知道你们打算结婚时,我更是欣慰,以为芝宁找到了这一生可以仰赖的幸福。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芝宁能跟着你,是她的福气。
我很自私,我一度希望你能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不要飞,只要陪着我的女儿,我愿意把整个叶氏企业都交给你,只求你留下来。甚至,我也知道公司内对你的流言蜚语,我只是希望你忍耐,发挥自己的实力,为未来接掌公司厚植实力。
所以,当我知道你要离开公司,与芝宁离婚时,我甚至想去求你,求你不要走。你走了,芝宁怎么辨?可是没想到,芝宁告诉我,是她提的离婚。
后来芝宁发现自己怀孕,公司也破产,我们叶家真的走投无路了。我要芝宁去找你,她断然拒绝,哭喊着你已经不要她了。但直到当时,我才慢慢体会出她的想法。
你是个人才,应该展翅高飞,在宽广的世界里飞翔,不应受限在此。芝宁知道自己跟不上你、追不上你、配不上你,下意识里的自卑感发作,她不敢留你,拚命说服自己你们已经离婚,绝对不能再去找你,拖累你。
我很愧疚,相较于芝宁的忍痛割舍,我太自私了。但是,我只是一个自私的父亲,我只想要留下你,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叶氏企业问题重重,只要你再待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凭你的力量,一定可以大行改革。在这里,选是可以有你发挥的余地。
对于你,我必须说一声抱歉。是我困住了你,不是芝宁。
现在,你已经离开了,而这封信,我也不知道赵律师能不能送到你手土,如果还有这个缘分,当你读到这封信时,请你原谅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这个父亲,太想让他的女儿获得聿福了。
但,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未来,如果你有机会读到这封信时,请你找到芝宁,帮我照顾她。也许届时,你已经有你自己的家庭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以哥哥的身分照顾芝宁,帮助芝宁去寻找她自己的幸福。
虽然,我一直希望,芝宁的幸福会是你给的。
不管如何,我都谢谢你!
案进维笔
捧着信,蓝文皓将脸埋进手掌里,泪水又再度滑落。
原来,这就是芝宁的真正想法,她提离婚,是不想拦住他;发现自己怀孕了,却不来找他,是因为自卑,不想拖累他。
他真是该死,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些,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这么多年来,芝宁都沉浸在这样的心境里,到底有多苦?
蓝文皓,原来骄傲的是你,自大的是你,自卑的也是你,可悲可笑的,都是你。
为了追寻你那空泛的目标与理想,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与尊严,舍弃了这么多可贵的幸福,失去了这么多真切的情感,成功,竟然要以这么多的代价来换,到头来,却显得空洞而凄凉。
抬起头,看着信,把信折好收进信封中。
爸!我发誓,芝宁的幸福,由我来给。
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