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整个早上小敏都抱着电话不放，一通是妈妈从b市打来的，一通是贺家扬打来检查功课的，结果她东扯西扯一大堆，半天还没讲到重点，要不是希妍一再暗示她吃葯时间到了，她还舍不得结束。

    “又吃葯？烦死了，一天到底要吃几次葯啊？”被迫挂掉电话的小敏嘟着一张嘴抱怨。

    “你自己知道该定时服葯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吃啊！”希妍放下葯和白开水，摊开双手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于希妍，我讨厌你！你这个无情鬼，我要叫妈妈换掉你。”小敏大叫着发泄。

    尽管两人的关系已改善很多，但是每当心情不好时，小敏还是要耍赖、发脾气。

    希妍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无理取闹，因为她再怎么吵，最后还是得乖乖吃葯。所以她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拿起看了一半的书，慢条斯理的说：

    “好啊！你快点打电话，我就可以早一点回b市，免得天天在这里看你耍小姐脾气。”

    见她对自己的威胁无动于衷，小敏只有更气恼。

    正想着还有什么方法可想，电话铃却响了起来。她马上冲过去，一把抢起电话。

    “一定是我妈妈打来的。”她对希妍投以胜利的笑容，还没等对方说话，便开口叫了声：“妈咪！”

    就这一句话之后就没了声音，希妍奇怪的放下书，看见小敏脸上的灿烂笑容正慢慢消失。看见她的扑克脸，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肯定不是梁太太，希妍忍不住笑了笑。

    只听小敏板着脸对电话问：

    “找谁？你是谁？等一下。”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电话递给希妍。

    “找你的。”

    “找我的？”希妍感到很意外，想不到是谁会打这支电话给她。

    她的房里有一具她的专用电话，而客厅这个电话除了定期向医院回报小敏的情况之外，她从没有给过别人这个号码。

    她疑惑的从小敏手上接过电话。

    “喂？我是于希妍。”

    “希妍，是我。”

    那个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声音传来的刹那，希妍竟分不出是真是假。

    她曾经盼这通电话盼了好久，此时真的接到，激动的心情早已过去，剩下的只是一些好奇.想知道赵孟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嗨！你好吗？”她的语气平淡到自己都感到奇怪，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等待心情和失落，不禁觉得那时候自己好傻、好脆弱。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错，在那边还习惯吧？”

    赵孟帆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温温和和，希妍甚至可以想象他那白色医生袍下还是每天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不错啊！你呢？还是这么忙吗？”

    她是真的过得很好。现在仔细想想，还真得感谢赵孟帆提出要分手，才能让她有机会体验到另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更接近她理想中的生活方式。

    她不会去问：为什么到今天才打电话给我？但是赵孟帆却自己提了起来。

    “对不起，一直到今天才打电话给你，那时候心情很乱，医院里又忙，所以才拖到现在”

    “没有关系。”

    是真的没有关系了。很多事情一旦过了那个关头，就都不重要了。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赵孟帆小心翼翼的问着。

    这时，李妈从外面走进来，小敏马上凑前去通风报信。

    “李妈，我告诉你喔！希妍的男朋友打电话来了，讲话好肉麻喔！”

    她的声音大得赵孟帆都听见了，他笑着在电话里问：

    “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去照顾的那个？听起来她很有元气嘛！”

    希妍回头警告性的瞪了小敏一眼，要她别多管闲事。不过，也因为她的扰乱，省得她回答“生不生气”的无意义问题。

    “对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讲了半天还不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目地是什么。基本上，希妍也不想占用电话太久，所以想赶紧问清他的用意，好结束通话。

    让她这么一问，赵孟帆停了一下，才缓缓地说：

    “希妍，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很想你。”

    如果两个月前他就打这通电话、说这句话，希妍可能会马上收拾行李回b市，可是，现在这句话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只是冷静的问：

    “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否则，他凭什么说这句话？

    赵孟帆没有回答，却提出了另一个让希妍觉得头大的问题。

    “我来看你好不好？”

    “不太好吧。我在工作，恐怕没有时间招呼你，而且医院里不是很忙吗？”

    “医院里把班排一下就走得开了，可以趁周六日下去。我没有去过卓兰，你可以带我到处看一看。”

    “你忘了我的工作是没有假日的？”希妍皱着眉想，该怎么打消他的念头。

    但是赵孟帆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仍然一厢情愿的说：

    “就这么说定了，我这个周末去找你，拜拜。”

    什么？希妍都还没答应，他就自己决定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人何时变得这么跋扈？

    从头到尾在一旁看好戏的小敏等希妍挂上电话后，便开始怪腔怪调的学着：

    “不好吧！我在工作耶！你的问题解决了没有？我好想你，你快点来看我嘛！想死你了”

    看她加油添醋的胡言乱语，李妈少见的板着脸轻斥：

    “小敏，别这样胡说八道，一点礼貌都没有。”

    听到希妍在b市的男朋友要来找她，李妈心里不太舒服。虽然早就知道希妍有男朋友，但是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男主角的出现，让她以为自己儿子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希妍的男朋友就要“杀”过来了，而那个楞小子仍不知天高地厚的浑然不觉事态的严重性，这怎么可以？

    她相信自己儿子的条件不差，绝对可以和希妍的男朋友比较比较，也让希妍有机会选择一下，于是心中暗地的计算着。打定主意之后，她笑着向希妍说：

    “难得有朋友来看你，你就带他来坐坐，也好让我看一看你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哟！”

    “这”希妍犹豫着，既然李妈知道她的“男朋友”

    要来，那么她会不会告诉李柔刚？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男朋友吗？

    看她迟疑着，李妈又说：

    “没关系，我和小敏也想见见你的男朋友，你就让我们完成心愿吧！”

    一旁的小敏这才说：

    “李妈，你这就叫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希妍的男朋友要来，你干嘛这么紧张？你不是一直想把李大哥介绍给希妍，还让她男朋友来，这不是引狼人室？”

    年纪小小的小敏不懂李妈的如意算盘，直接说出心里的疑问。

    “小敏，你又在胡说什么？”

    听见小敏的话，希妍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李妈想凑合自己和李柔刚，但是她和李柔刚真的有可能吗？认识这么久，他好像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或许他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更麻烦的是，自己却对他极有好感。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这种事光一头热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她不禁怀疑李妈是不是真的想凑合她和李柔刚。

    而李妈没想到小敏会说得这么直接，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唉，话可不是这么说，大家都未婚，都有机会嘛！

    多看看、比较比较，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吗？”小敏怀疑的看着她。

    虽然不太相信，但是看希妍都没有说话，那她又插什么嘴？而且有好戏看，何乐而不为。对了，最好也把贺家扬找来凑凑热闹，搞不好这样可以断了他对希妍的爱慕，那么自己的胜算也大多了。

    就这样，为了赵孟帆的来访，三个人各怀心事、各自打算。

    赵孟帆坐在客厅里望着眼前四只好奇的眼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

    “不好意思，忘了准备礼物就这样空手跑来。”总不会是因为他空手来，所以这眼前一老一小才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吧？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汗，却怎么都擦不干。

    “你不是带了一束好大的花吗？很漂亮啊！我拿去插起来。”李妈终于看够本了。自己儿子和他比，不仅是绰绰有余还赢定了，她忍不住窃笑，起身准备进行她的计划。

    说到花，赵孟帆想起那束花是他特地买来送给希妍的，怎么可以给这个不相干的老妇拿去？

    “那花”他来不及说，花束已随着人影消失。

    总算走了一个，不过，眼前还有一个呢！

    “你就是希妍的男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小敏瞪着大眼睛问。这个男人西装笔挺、头发梳得光滑油亮、鼻子上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呆呆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至少要比贺家扬和李柔刚好欺负。

    “我”赵孟帆又推了推眼镜.觉得汗水正顺着背脊流下。

    “小敏，你是不是该去作功课了？”希妍安静够久了，再不出手解围，只怕赵孟帆就要落荒而逃了。虽然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特别高兴，但是毕竟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她不忍心他受到“特别照顾”

    见希妍说话，小敏只是耸耸肩。

    “反正贺家扬待会儿要来，等他到了我就去作功课。”

    “贺家扬要来？他今天有课吗？”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有他在是绝对不会有冷场的。

    “有啊！调课啊！”希妍眯着眼看小敏.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叫贺家扬来的。

    “你可以顺便把男朋友介绍给他认识嘛！”

    “赵先生是医院里的医生，我们只是以前的同事而已。”希妍再也受不了那刺耳的三个字一再被提起，更不希望赵孟帆也是这样以为。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望着希妍不太高兴的表情，小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他是我以前的同事兼朋友，这样清楚了吗？”

    小敏来回的看着两人。

    希妍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赵孟帆的表情却很尴尬。

    现场笼罩着一大团乌云，眼看就要刮风下雨了。小敏聪明得很，马上找个借口开溜。

    等到她的背影隐没在厨房里，希妍才一屁股的跌坐在赵孟帆对面的沙发上。

    “希妍”看着没有笑容的她，赵孟帆一时不知要如何启口。

    “你来做什么？”希妍真的想知道。

    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赵孟帆只能采取低姿态。他了解希妍的心情，也明白这段时间以来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件很可恶的事，所以今天才特地要来请求她的原谅；更重要的是：他想通了。

    靶情是两个人的事，不管父亲同不同意或喜不喜欢，最后承担结果的只有他和希妍；幸不幸福、快不快乐，只有他和希妍两个人能决定。因此，他决定追回希妍。

    他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我想了很久，自从你离开b市后，我便一直问我自己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望着希妍苦笑了一下才又说：“我知道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是在我自己没有完全说服自己之前，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的原因。”

    希妍也笑了一下，有点勉强：

    “你想说服自己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父亲的意见为意见，他叫我东、我不会往西，这么多年来我也习惯了这种不必浪费自己时间思考的动作。但是，感情终究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不是爸爸叫我不要想你，我就可以做到。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想因为父亲对你的成见就放弃你。”

    “你错了，感情绝对是可以控制的，如果你不想对某个人放人感情，你绝对可以做到。”

    “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你。”

    希妍苦笑说：

    “刚开始我也以为自己忘不了你，事实上，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这么重要了。”

    “我不懂，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感觉这东西一旦消失就没了。”

    “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你回医院工作，我们可以再恢复以往的日子。我答应你，我会更用心、更努力来经营我们的感情。”赵孟帆急急说着。

    但是希妍显然没有被他打动，委婉的说：

    “我没有要求你为我再做什么，何况我不可能把做了一半的工作就这么丢了。”心里忍不住靶叹：为什么两个多月前他不如此积极？

    “你是说那个小女孩？我看她现在好得很。如果她需要特别护士，我可以在医院里再帮她找一个。”

    “孟帆，”希妍坚决的打断他。“这是我的事情，你让我自己作主可以吗？”

    “这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工作，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看看要怎么解决。”

    “孟帆，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喜欢这里的环境，而且，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来一起解决。”

    听到这里，赵孟帆方有种悔不当初的遗憾，脸上满是失落。

    希妍忍不住劝他：

    “其实，你有这么好的条件，医院里有更多更好的女孩子让你选择，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赵孟帆拿下眼镜将手帕往脸上擦去，那一瞬间，希妍以为他是在擦眼泪，整颗心又不觉软了下来。

    自己为何如此坚决不肯接受他的回头？难道因为李柔刚的关系？可是，自己是一厢情愿的单恋，如果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或者根本不接受自己的感情，那

    正想着，门铃响了。

    李妈小跑步从厨房跑出来，嘴里嚷着：

    “我去开！我去开！”

    希妍和赵孟帆两人也没再说话，只是彼此静静地面对面坐着。

    没一会儿，李妈进来了，后面跟着的竟是戴着一顶棒球帽、抱着一竹篓子青菜的李柔刚。

    乍见他的出现，希妍有一阵心慌。或许是因为不想他知道有赵孟帆这个人，虽然她已经和赵孟帆没什么关系了。

    看见希妍和一个男人坐在客厅里，李柔刚也感到一阵错愕，脚步微微一顿，眼睛和希妍对个正着。

    “阿刚，这位赵先生是希妍医院里的同事，特地从b市来看希妍的。”

    李柔刚听得很清楚，但是从那两个人的表情和神态来看，绝不止是同事这么简单的关系。他忍不住又看了赵孟帆一眼，然后向他点了个头后就往厨房走去。

    李妈还在一个劲的介绍：

    “这是我儿子，叫李柔刚。”待转头，人早已不知去向。

    李妈见希妍和赵孟帆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于是也连忙闪人。

    但厨房里，小敏可是兴风作浪得很愉快。

    “希妍说那个人是她医院里的同事，可是那个人看着希妍的眼神是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还送了一大束的花给希妍”其实这番台词是说给李柔刚听的。

    李柔刚听在耳里，脸上却是一点特殊表情都没有。

    放下母亲要他送来的东西，他就要离开，李妈连忙叫住他：

    “今天有客人来，我多做了一些菜，你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对呀！一起吃中饭吧！你好久没在这里吃饭，待会儿贺家扬也会来，你们难得凑在一块儿，也可以顺便认识认识希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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