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进入秋天后天气逐渐转凉，早晚的温差一差就是三、四度，小敏一个不小心便患了感冒。

    尽管只是个小靶冒，夜里却因为鼻子不通无法顺畅呼吸，所以小敏总是睡不好。

    希妍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好好照顾她，心里非常自责，因此总是彻夜的守着她。

    看到她的黑眼圈，李妈不禁心疼。

    “希妍，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小敏好了，你早一点去睡吧！”

    “没有关系，上夜班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接过李妈特地泡来的参茶，希妍深深吸了一口那浓浓的参味，笑着说：“加上你每天特制的参茶，熬夜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你每天晚上守着她，白天又没有休息，你又不是铁打的，待会儿要是连你也病了，看看怎么办？”

    “不会啦！”希妍笑着勾李妈的手，说：“你每天都炖补品让我吃，我哪还会生病？再说，吃得这么营养，要是不消耗一些，只怕等小敏病好了，我也要变成一只猪了。”

    听到希妍撒娇般的抱怨，李妈忍不住笑叹：

    “小敏一定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才会遇到你，你对她的照顾真是好到没话说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呢！”

    “李妈，你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况且小敏的母亲是不得已才把她放在这里，其实她也很关心小敏。而且，真要说对小敏好，你才是第一功臣。”

    单纯的李妈听到希妍的赞美，反而不好意思的笑说：

    “哪有？”

    “李妈，你就别客气了。”

    “哎呀！你别再夸我了，我知道大家都对小敏好，这样可以了吧！我也知道骆太太常打电话来，每次小敏接到她的电话都很开心。说实在的，和小敏相处了这么久，哪天她真的要回b市，我怕我还真舍不得呢！”

    希妍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情？这一段时间里，和李妈的感情就像母女一样，李妈待人真诚、热心的个性让每个人都喜欢她。其实，自己的工作能够如此顺利，有大部分是得自她的帮助。

    “李妈，卓兰到b市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你想看她，就到b市去找她，顺便去玩一玩不就得了。”

    “说得也是。”李妈想一想后又笑着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又方便，难怪你会舍得男朋友来这里工作。”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问：“对了，你来了这么久没有回去，男朋友不想你吗？怎么不见他来看你？”

    没想到李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希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表情也变得怪怪的。

    李妈也算是人生经历不少的人，看见她犹豫的眼神和消失的笑容，马上意会到自己的话可能有些不对，于是轻轻地问：

    “怎么啦？小两口吵架了？是不是他不喜欢你来这里工作？”

    希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杯子，嘴角是一朵苦涩的笑容，没有说话。

    李妈体谅着笑说：

    “你不想说就别说吧，不过，你别笑我倚老卖老，小两口吵架是正常的，像我和我老公年轻的时候哪天不吵？那时候我儿子和女儿偶尔还要当和事佬呢！”

    讲起往事，李妈微胖的脸颊上有着甜蜜的笑容，她又继续说：

    “女孩子呢，有时候要主动一点，不要每次都等男生来道歉，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不积极一些的话，男朋友都要跑掉了。”

    对于李妈好心的建议，希妍真的很感激，只是她和赵孟帆之间的问题已经过去了。

    谁说一定要有男朋友日子才会多采多姿？像她在这里，每天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吃到最新鲜的蔬莱水果，加上李妈细心的照顾和贺家扬讲不完的笑话，整个人变得没有压力，日子也过得快乐无比。

    说到贺家扬，前几天他还提议要开车载希妍和小敏到附近的风景区去走一走。

    “你开车？”还有一些病容的小敏躺在床上，怀疑的指着贺家扬。

    “不是我开，难道是你开？”贺家扬用手上的笔挡掉指在他脸上的小手指头。接着，小敏转向希妍问：

    “你真的敢坐他的车？”

    一头雾水的希妍不明白小敏为什么对贺家扬要开车有这么大的疑问，连忙问：

    “他开车有什么不对吗？”

    引起希妍的紧张后，小敏又卖关子的慢条斯理说：

    “我劝你先去买了保险再说。”

    看着小敏一脸正经的模样，希妍笑得有点僵硬。干脆转头问一旁的贺家扬：

    “你没有驾照吗？”

    “开玩笑！我当然有驾照，你别听小敏胡说。”贺家扬第一次显得慌张的手舞足蹈，脸上有着些微的尴尬表情。

    “那，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小敏不敢坐你的车？”

    “这”他还没说，小敏已经抢着讲：

    “因为他那部车烂得可以当废铁卖了。”

    原来如此。

    只见贺家扬仍奋力捍卫他与爱车的名誉：

    “你不要说得这么夸张，我那部车虽然旧了些，跑起来还是不输一般车辆的。”

    “是啊！是啊！你去问问他的朋友，如果不是睛天，没有人敢坐他的车。”小敏继续奚落着。

    “为什么？”希妍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贺家扬的车到底有多么破旧。

    “因为他的车没有方向灯，所以要有两个人坐在后面当方向灯，然后，他的车没有雨刷，所以下雨时，坐在前坐的人还要负责当雨刷。”

    听着小敏的形容，希妍大概可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难怪没有人愿意搭他的车子。

    “你别听她说得这么夸张，雨刷只是有时候故障而已。”贺家扬没有否认自己车子有问题，只是神情有些挫败的颓废，不过也才几秒钟，他又大声的说：“你们要知道，我是一个自食其力的穷学生，要养一部车子要花多少钱你们知道吗？我才不像你们，每天饭来张口、茶来伸手。”

    他的说法引起小敏的抗议：

    “你说谁饭来张口、茶来伸手？你才是饱食终日无所事是的公子哥儿。”

    “谁是饱食终日无所事是的公子哥儿？你呀！你呀！才是一点贡献都没有的米虫！每天只会吃吃吃，什么都不会做。”

    “你说谁是米虫？不知道是谁，每次都赖在这里白吃白喝，又像只猪一样，一餐要吃四、五碗饭，十足一个大饭桶。”本来靠在床上的小敏愈讲愈起劲，就差没有从床上站起来。

    “喂！喂！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样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人身攻击？”

    罢开始，希妍被两人的唇枪舌剑吓了一跳，以为两个人真要吵起来了。后来看他们愈吵愈热烈，好像在玩游戏一样，才意会到这种口舌战争一定时常发生，否则他们怎么可以把骂人的台词背得如此熟悉。

    直到小敏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贺家扬才说：

    “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放你一马。”

    小敏可是一点都不领情，虽然一直咳个不停，她还不认输的说：

    “谁生病？谁要你同情？你讲不过我就乖乖认输吧！鲍子哥儿。”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再咳下去气喘又要发作了。”希妍边拍着小敏的背、边阻止她再说下去，然后又向贺家扬使个眼色，叫他让一下。

    “好啦，给你赢啦，我要去喝杯水。叫你算习题都没有这么拼命，真是的！这是什么世界啊？还要老师向学生认输”

    听他边嘟哝着边走开，小敏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下你开心了吧？”希妍轻轻拍着小敏的背。

    慢慢顺过气来的小敏笑着说：

    “是他先开始的，你也看见了。”

    “可是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老师耶。”希妍好心的提醒。

    小敏微笑着说：”他一点都不像个老师，我根本不把他当老师，他也习惯了。”

    望着她因为兴奋和咳嗽而变红的脸，不禁摇了摇头。

    又到了晚餐时间，贺家扬因为李妈的招呼而大声欢呼。“是李妈叫我留下来吃饭的喔！”他像得到圣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像黏住了一样，再也起不来。就在此时，门铃响了起来。

    希妍正在怀疑这时候会有谁来，李妈便说：

    “一定是阿刚，我早上交代他拿些自己种的蔬菜过来”

    她还没说完，贺家扬便拔腿抢着开门去了。

    看他跑得急呼呼的模样，李妈忍不住笑骂：

    “你看这孩子，跑这么急，又不是迎接什么大人物。”

    其实不光是贺家扬跑得急，连希妍的心也“砰！砰！”的急跳着。她忍不住想伸手掩藏住猛烈跳着的一颗心，害怕别人一眼就可以看破她急促的心跳是为何而来。

    为什么一听到李柔刚的来临，自己便如此紧张？希妍边问着自己，边用深呼吸法试图调整跳得老快的心。

    自从上次被狗咬之后，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这之间，李妈曾经传过几次话，说是他请李妈代为问候她，不过，希妍想那多半是李妈自己的意思；如果他真的关心，才几分钟的路程有这么困难吗？还是他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自己？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一直期待着再见到他？

    不管是不是，这一刻听到他的到来，希妍觉得自己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只知道自己正不断的深呼吸，想借此来调整忙乱的心情。而此时，她也开始体会到每次小敏等待见到贺家扬心情了。

    片刻之后，脚步声响起，希妍抬头，看见进厨房的是贺家扬，也才知道李柔刚并没有跟着进来，一颗心急转直下，也察觉到脸上的表情有些改变和僵硬。

    “咦？阿刚人呢？”李妈只看见贺家扬手上拎着一大包的蔬菜水果，却没有见到儿子，也感到有些奇怪。

    “李大哥说他还有些事没做完，所以不进来了。他要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贺家扬正忙着交过手上的东西，没有发现希妍的不对劲。

    李妈边接过贺家扬手中的东西，边发牢騒：

    “天都这么黑了，还有什么事要忙？真是搞不懂他”

    就这么一瞬间，希妍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了。是因为她的呼吸法奏效？还是因为李柔刚并没有出现？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情绪已经受到影响。

    趁着小敏精神不错，天气也很好，希妍打算带小敏到镇上去买几件合身的贴身衣物。

    本来想叫辆计程车，但是小敏老早就把消息透露给贺家扬，所以贺家扬坚持要当免费的司机开车载她们去。

    “你不是说他的车很破很旧？你还敢坐？”

    希妍没有忘记上一次小敏是如何形容贺家扬的车，而小敏却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似的。难得有机会出门，又有贺家扬作陪，管他的车是不是废铁。

    当贺家扬的车出现时，希妍也不禁要为他的车所受的待遇抱不平。和他擦得光鲜亮丽的重型机车比较起来，显然这部老爷车是蒙尘了。

    望着那部灰灰旧旧、好似六、七十年代的老款式车，希妍不禁要问：

    “你从哪里捡来这辆车？该不是从废车场找来的吧？”

    “开玩笑！这车子是我存了一年打工钱买来的，虽然是二手车，性能还好得很，只是平日比较少开。你看，用抹布擦一擦又变成新车了。”贺家扬边说边用块破布拼命的擦着。

    希妍退开一步躲开扬起的灰尘，又不放心的问：

    “你确定它可以跑吗？会不会中途抛锚？”

    “你放心！车都能开到这里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刚才是用推着来的？”

    “可是”希妍还想再确定，小敏已经穿好外套出来了。

    对于贺家扬的车，她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见怪不怪。

    “可以出发了吗？”她兴奋得像个要出远门游玩的小女孩。

    李妈不放心的跟在后面叮咛：

    “不要太晚回来，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小敏敷衍的回应着，一头钻进车子里，然后频频催促贺家扬和希妍。

    “李妈，你放心，我会特别注意的。”希妍笑着安慰李妈，希望她不要过于担心。

    车子走了很远，李妈还站在门口挥手。

    经过李家时，希妍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想看见什么。

    白色自用车和蓝色货车都停在院子里.表示李柔刚没有出去。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些什么，她很好奇。

    贺家扬说镇上并没有太多东西可以买，所以一路把她们带到了苗栗市。

    因为不是星期假日，所以没有太多逛街的人潮。

    希妍在b市就不喜欢逛街，而贺家扬就更别说了，只有小敏像是刚从深山里出来的小土包子一般，看到什么都要惊奇老半天。

    这也难怪，因为平日她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宠物，怎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短短时间内，她就买了一堆稀奇古怪、可爱、用得着和用不着的文具和小饰品。要不是希妍硬把她拉走，她大概会一直买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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