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失恋的方法有成千上百种;认命的人借嚎啕大哭来宣泄心中的委屈,积极的人用新恋情来忘记伤痛,而于希妍选择当一只鸵鸟。
对于这一段来得快也去得快的爱情,她始终有种“非战之罪”的不平和遗憾。她知道很多人在背后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因为“抛弃”她的正是医院里最有身价的单身汉院长公子赵孟帆。
为了让自己不再沉沦在无谓的悲伤,她决定离开这个环境。递给医院主管的辞职理由是:需要长期休假。
她也真的累了。从护专出来后,在这个医院里一待就是六年。
罢开始,纯白色的护士服的确让她充满救人及服务的热忱和伟大情怀;而今,热情依然不减。只不过几年来眼睁睁看着许许多多病死或经抢救无效的生命,让她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力;加上每天鼻子里充斥的净是消毒葯水味,使她不得不仔细考量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志愿。
半年前她本来就想脱下这一身白衣裙,找个学校再进修或到处去走走都好,只要能让她那快麻痹的鼻子和心灵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然而,就在她向护理长提出要离开的想法时,赵孟帆出现了。爱情的力量为她的身心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也打消了她离职的念头;赵孟帆不俗的气质谈吐以及温柔体贴让她忘却了所有职业倦怠。
这是她的第一次恋爱,而她也真心期待这份感情能够有个好结果,虽然她偶尔会从身边听到一些不是很好听的流言。刚开始,她也有一点“高攀”的疑虑,但是赵孟帆的真心追求消弭了她的担心。
赵孟帆也很清楚她不过是医院里一大把护士当中的其中一个,可是他还是在那么多人里面选择了她,进而展开热烈的追求。只是,为什么才几个月而已,事情就变了?
当赵孟帆告诉她,他那贵为院长的父亲不希望他和院里的女同事有太密切的往来时,希妍不禁傻了。
“为什么?”
“我父亲他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对你说抱歉”赵孟帆的声音和表情充满着无奈,他甚至不敢看着希妍。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希妍急了。医院里并没有规定同事不可以谈恋爱,那么,院长是对她个人有意见喽?
“你让我去和院长谈一谈,我想让他了解我们在一起不会对工作产生任何”
“不要!”她还没说完,赵孟帆便紧张且生硬的打断她。
赵孟帆的反应吓到了希妍,她从没有见过他这种慌张和失态的表现。
看见希妍疑惑的表情,赵孟帆也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所失常,连忙放低声音说:
“希妍,你听我说,我爸爸不会和你谈的,再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看先暂时这样好不好?”
直肠子的希妍向来不喜欢转弯抹角,忍不住大声的问:
“暂时怎么样?”
赵孟帆低着头安静了片刻才又说:
“希妍,我看我们还是先分手一段时间,以后再看情况吧!”
他的话让希妍冷静下来,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心正一块一块的碎裂着,她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孟帆,你我都不是小孩子,难道我们的事情不能由我们自己作主吗?”
“希妍,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很无奈,也没办法勉强的。”
“勉强?”希妍皱着眉头,想起几天前他还在自己耳边甜甜蜜蜜的说着多爱自己,今天却变成是勉强?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勉强?意思是你对我不再有感觉了?”她一向不喜欢咄咄逼人,只是想弄清楚事情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是因为父亲的关系,那么事情还有办法可想;如果真是他已经不再喜欢自己,那她也不会强人所难,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小姐,你是第一次来卓兰吧?”
突然出现的说话声让陷在沉思中的希妍微微一惊,等找到声音的来处后才想起自己正坐在往骆家的计程车里。从b市搭火车到了苗栗车站后,便叫了一部排班计程车往卓兰走。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苗栗,在接下骆家的工作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台湾有一个叫苗栗的地方。而卓兰就和苗栗一样,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加上四周都是听不懂的客家话,她有种来到国外的感觉。
将骆家的地扯又给司机后,她便安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司机把她的“魂”给叫回来。两双眼睛从后视镜里互相对望,希妍见到一张布满乡土气息却带着亲切笑容的脸。如果是以前,希妍一定也会给予友善的回应,但是就在前一刻,她的心情还是百转千折,所以现在实在提不起精神。她勉强一笑以示回答,希望就此带过他的问题,也希望他不要再和自己搭讪。
然而,两手稳抓方向盘的中年司机仍不罢休,没有听到希妍的答复,他又伸手调整后视镜好更清楚的看着希妍。
“我的国语说得很烂喔!”然后自己笑着解释:“平常很少讲国语啦。”
发现司机在镜中看着自己,希妍虽不至感到害怕,却担心他如此不专心,万一发生车祸就糟了,于是技巧性的将身体往旁边挪了娜,想让自己的身影脱离他的后视镜的范围。
中年司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笑说:
“不好意思啦,我们这种乡下地方是很少见到这么美丽的小姐,你一定是b市来的对不对?”
他的逻辑和赞美让希妍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见美人笑逐颜开,中年司机像是受到鼓舞般,马上又展开乡下人特有的热情,开始介绍起路边的风景和苗栗的特产。
既然他不要求自己有回应,希妍也不好打断他的热心、于是边望着窗外边虚应着,任由他讲个不停。
听了半天,忽然听到他提起骆家。
“你是不是去骆家工作?骆家那栋房子真的有够大、有够漂亮啦!”
这句话倒引起了希妍的兴趣和注意,她转头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司机接着又说:
“我听说那栋别墅连土地要一千多万呢,啧!啧!
实在贵得很,一千多万,我赚一辈子都赚不到,b市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过”他忽然露出一副诡异的表情,像是准备说出什么大秘密一样。“上天是公平的,听
说那个b市人虽然很有钱,但是只有一个女儿,而且有治不好的病,所以才被丢在这里养病”
他的话让希妍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心理?难道因为富有,生病就变成是活该的?这些人都是用这样的心态来看待骆家?看待骆敏敏吗?难道在这个看起来如此纯朴的地方,也无法安全的保有自己的隐私?
虽然还不算正式上任,希妍还是忍不住为骆家辩护:
“其实那个小女孩也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她只是抵抗力太弱,不适合住在b市。再说,她也不是被丢在这里,她的家人一直都很关心她,也很尽心的在照顾她。”
望着她略显激动的神情,司机只是笑说:
“对啦,你是他们花钱请来的,领这么多薪水,帮他们说话是应该的啦!”
虽然他的话没什么不对,也没有恶意,希妍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接受这个工作不光是因为骆家给的高薪,而是这个工作给了她一个逃避的机会和空间。
当护理长告诉她骆家要找一个特别看护到卓兰照顾骆敏敏时,她唯一的念头是:只要能离赵孟帆远远的、只要不再见到他、只要能躲开那一切的乌烟瘴气,就算去非洲都可以。
而且,她真的同情骆敏敏的母亲。那个年轻美丽的母亲张玮铃,嫁入豪门却不幸丈夫早逝,留下庞大的事业、年迈的双亲和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女儿。多方的重责和压力使得年方三十五的她已是两鬓华发。为了让女儿得到更好的生长环境,她不得不让唯一的宝贝女儿独自在卓兰生活。
“如果她撑不过来,不仅仅代表她没有未来可言,也不配作骆家的继承人。”
当希妍询问为何忍心让女儿单独生活时,张玮铃这样回答她。
从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希妍相信她是真的疼爱女儿而非故意弃她于不顾。只是,希妍无法认同她的作法,这就像世界上还存有少数稀有部落为了锻炼后代,而把小孩丢在荒山野地里任他们和天地野兽搏斗以求得生存的权利一样,这太残忍了!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天生体弱多病,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小孩也一定得到家人百般疼爱和呵护,骆敏敏却因为生在骆家,所以要过着和常人不一样的生活。
她能够接受这种违离自己家人、同学朋友的安排,凭借着的是什么?
虽然还没见过那个传言中百般难缠又刁钻古怪的小女生,希妍仍觉得那个小女孩的坏脾气是情有可原的。换作任何人,如果有病在身、父母又都不在身边,可能都会感到孤单寂寞和无助、都会比她更古怪刁钻。
当计程车停在一栋建筑物前时,希妍不禁傻了眼
难怪那个司机说赚一辈子也赚不到这样的房子。
在此同时,她也告诉自己想错了!骆敏敏绝不是那种徒手和命运搏斗的可怜女孩,至少她不是被丢到郊野地里。
岸了车钱、提着简单的行李,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往那一片青翠蓊郁的世外桃源走去。
林荫小道两旁高高的、不知名的大树,像列队欢迎她的高壮士兵,树底下是一片经过整理的绿油油草地。
走了约五十公尺后,希妍来到一片高高的青石砖墙外,而墙内则耸立着一栋白色的两层建筑物。
她忍不住停下脚,静静地看着。
笼罩在阳光下的白色房子简直像个梦幻城堡!轻轻拂面而过的微风、沙沙作响的树叶、庭院里自动花洒的喷水声城堡里美丽的公主在哪里?
就在此时,一个突来的直觉叫希妍抬起头,在一片随风轻扬的白纱窗帘内,有个小小的身影和一张不清楚的脸孔慌忙的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希妍的探寻。
莫非那就是骆敏敏?难道她也正在观察着陌生的访客?
在青石围墙上找到门铃后没有多久,便看到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妇人从屋里小跑步出来。远远地便看到她布满阳光痕迹的脸颊上有着两朵健康的红晕,还没有问清访客是谁,便笑眯眯地打开了门。
“你一定是于小姐对不对?”
她咧开嘴笑着迎进希妍,脸上的热络和亲切让希妍有种早就认识她的错觉。
“骆太太昨天打过电话给我。不好意思啦,本来我叫我儿子去接你,可是他临时有一些事走不开,所以要你自己坐计程车来。那个司机没有带你绕路吧?”
她劈哩啪啦的说着,顺手接过希妍手上的行李,又说:
“你的衣服就这么一点点喔?再过两个月天气就要转凉了耶!不过没关系啦,到时候再去街上买,只要你不嫌我们乡下的衣服土就好了。”
希妍根本没有讲话的机会,但是看着只及自己肩膀高的妇人一脸真诚可爱的笑容,也忍不住满心欢快和自在。
望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的是:像她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比自己更适合到医院里去工作的天使,她的亲切笑容一定可以帮很多病人打开紧闭的心扉。
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笑容和随和,化解了刚刚进门前的一丝紧张。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喜欢这位可爱的妇人。
走进屋里,看见室内简单却温馨的布置,希妍忍不住赞叹道:
“这房子的布置让人觉得好舒服。”
“李妈,是谁来了?”忽然,一个声音从两人头底上飘了下来。
希妍抬头,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瘦弱女孩正站在二楼的玄关往下看。
初次见到骆敏敏,那个在医院里已经听过几十次她名字的小女孩。
她们是怎么说她来着?
刁钻古怪、坏脾气、娇纵莫名
骆敏敏的白色裙角在微风中轻轻翻飞,希妍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纤弱又惹人心怜的小仙女。
虽然骆敏敏面无表情,希妍心里却有股想好好照顾她的冲动,于是笑着自我介绍:
“你一定就是敏敏吧!我叫于希妍。”
她没有把自己说成是特别看护,因为不想让骆敏敏觉得自己真的虚弱到需要一个特别护士二十四小时紧盯着。对慢性病患来说,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况且,除了瘦了一些之外,骆敏敏看起来就和一般十三、四岁的国中小女生没什么两样。
然而,骆敏敏似乎不太领会希妍的心意,她依然保持原来的位置和表情,只淡淡地说:
“你是我妈新找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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