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了西,余辉一丝一丝地消失,黄土夯成的屋墙上再不见了整齐切割的光线。在各个酒铺食肆坐听了一下午,此时穆清带着阿柳慢慢地往庾宅中踱去,路过城门时,却见城门上兵甲林立,严正以待的态势,城楼下亦有一队等着替值的兵夫。
她在心内暗笑了一声,李处则也好,李世民也罢,绝无围攻金城的可能。一来师出无名,皇帝只教驻守弘化郡,阻截杨玄感的兵变,却从未说过要动金城郡,薛家父子早起了异心,平日暗中屯兵买马,此时难免心虚。二来,李处则胆怯,他若是敢轻易操戈,金城郡如今就不姓薛了。
这薛公此番必是虚惊的。但薛家,迟早举兵,眼下皆势弱,只得行远交近攻之策,暂各自相安了。但求万莫与李建成结成盟约,日后反扑了二郎。
太阳已拢尽了全部的光辉,成了一轮柔和的红日,将红艳艳的光均匀铺洒在黄褐色的城中,黄沙土的城楼,房屋,路面,均镀上了一层金红色,暮时的风在耳边低声呜咽,吹拂着人鬓边散开的发丝半遮了面颊。穆清行到一处高出地面的土丘上,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眯了眼,回身去望那红得如火炭一般的落日,一时看痴了,直到红日一点点落入连绵起伏的深青色山脊后面,收去它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红光。
“快些回去罢,天一暗便冷得紧。”阿柳在她身边小声催促到。
她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裹紧翻领襕袍的衣领,随着阿柳回去。
薛校尉的帖子先到了贺遂兆手中,他与高都统去了大半日,替李世民收下盟约,作下承诺不再与唐国公府第二人缔约。诸事俱备了。薛公却不愿歃血为盟,这便也罢了,本就相互猜忌着,根本无半点真心实意,暂互牵制着,不生事端已是很好。
高都统连日开拔,回了武威。无论校尉府还是庾宅中的众人,均如释重负,好一番奔忙。自二月中出东都以来,一颗心悬吊着足有两月之久。贺遂兆随之又恢复了往日的浮浪模样。庾立对他颇有微词,穆清劝解了几次,坦言他品性不坏,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只那张嘴轻贱了些。
也不知是何原因,近日穆清又觉着小腹隐痛,犹添了一侧腰肢酸胀之症,严重时竟直不起腰来,还微微见了点红。请了那罗医士来看过。只说不宜操劳,静心养着,足了三个月便无大碍,复又开了一剂药。与之前所吃相类。叶纳和阿柳都不曾生养过,如何懂那些,只能干着急,惟依着医嘱尽心照顾着。
原想着要往弘化郡相聚。虽说只两日路程,但如此一来,她万不敢车马劳顿。只得暂先作罢,待养过一个月,安稳了,再作打算。
算着日子,李世民统军也该到了弘化。于是她修了书信,告知杜如晦所托之事已成,只因身子略有恙,仍需在金城庾立宅中将养几日,这边自有阿嫂照拂,总好过军中,嘱他勿念。
贺遂兆因不便与二郎同出现在弘化,既这边使命已了,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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