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斥喝她荒诞无稽。
只是,他们心里都有个大疑问,为什么她敢理直气壮地列出一条条高得吓人的理赔金,蓝家人就没一个人制止她的胡闹行为吗?
偏偏她的表情纯真得令人恼不了,一双大眼泛着秋天的芒草颜色,一句重话含在口里始终徘徊着。“你们用不着太费神了,租地、借路而行的费用请汇入我的账号,别让我等太久。”她非常缺乏耐心。
卡维尔以指轻撩她的马尾讽刺道:“‘才’一亿能满足你吗?”
“一亿是这个月的租金,而之前尚积欠七个月,麻烦你们有空缴缴。”她算是不错了,没一口气赶尽杀绝。
“你坑人呀!我们买下这座岛不过七亿而已。”好大的一张嘴呀!
“半座。”
艾特没啥好气地感谢她的指正。“蓝家人都这么贪心吗?”
“比起你们将来的获利算不了什么,我们也需要生存。”蓝喜儿话中有话地展现难得的成熟面。
一瞬间,她的脸发出统领万物的王者之光,但是时间极为短促,仅仅一两秒钟,叫人以为看走眼了。
“我们公司已经跟蓝家人谈好开发条件,你干嘛从中作梗?”真是的,光会捣蛋。
蓝家人不代表她呀!
蓝喜儿的招牌笑容刚要扬起来,犀利、透彻的冷音穿透她耳膜而来,她心慌地转头一视看穿她心事的卡维尔。
“因为她根本不想把岛让给我们,她就像顽固的蓝家老头要保有这座岛,不愿任何人改变它的原始。?”
顽固!是吗?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顽固分子,妥协常和人达成,闲闲适适地做着喜欢的事,不与人争强但求平静,开开心心地大声欢笑。
可是他却一眼看出她生命本质,将她潜藏的未知给挖了出来。原来她也遗传了外公的顽固天性,难怪她宁可饿死也不放弃心爱的帆船。
有些事是可以舍弃,有些事不能。
放眼一看四周满是葱绿,林木郁郁好不多情,孕育出多少传说和生命,代代相传永不终止,直到天地同没,日月不存。
岛上特有的植物四处杂生,未见规划地任意野长,微风拂过自有一番野趣,不因刻意的维护而有了生存空间,翠红中多了嫣紫,粉绿里还有碧橙,欣欣向荣地共存一方土地。
骑着单车快速前进的蓝喜儿嗅着空气中的野花香,心里想着当年外公送给她的情景。
小时候觉得这辆粉红色单车好高大,她短i短的小肥腿老足够不到地面,好几回使着性子
不要了,吵着要外公换辆矮一点的。
只是她还没学会骑就离开了,昔日新颖美丽的单车已然老旧,以前看起来高不可攀,现在却娇小得费力踩才踩得动。
很多事都改变了。
外公不在,祖先留下来的土地也一分为二,她有责任守住它。
卡维尔说得一点也没错,她的确是故意为难他们,不愿意见到她出生的地方面目全非,金钱只会污损它的光彩。
如此美丽的岛屿本该珍惜,任意的破坏是在消耗岛的生命力。
当人力过度开发之后,拥挤的人群将践踏它仅存的自尊,污染的空气品质也会磨损它的骄傲,慢慢地它会逐渐老死。
“外公,这就是你把它留给我的原因吗?因为我拥有源源不息的生命力。”
狂叫着,蓝喜儿为自己的自负感到好笑。
眼角瞟到一道白色身影往侧门溜去,行踪鬼祟像是做贼,她将单车车头一转,尾随其后安静地“跟踪。”
本意是保持好玩的心态想吓吓人,没想到反而让她看到痛心的一幕。
“靖云表哥,你刚卖掉我最心爱的‘跳舞女郎’。”原来家中的画作比印象中少了很多的原因在此。
不知道有人在身后的清瘦男子猛然一惊,手中犹自发烫的钞票差点掉落,心虚不已地回过头,面对他自幼疼宠有加的小表妹。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可耻,可是他没办法不出此下策,贱价出售先人的收藏品,谁叫他们不多为后代子孙积一点财富。
一想到此,他羞愧的眼神顿时强横了几分,是先人先对不起他的,决非他的错。反正蓝家的一切都该属于他,他人无权与他争夺。
“二幅烂画而已不值得伤心,不能吃不能穿摆着也没用,只会占空间。”他顺势将卖画的钱塞入上衣口袋。
动作纯熟而无愧疚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蓝喜儿笑不出来,向来快乐的眼眸多了悲伤。“你认为外公不伤心吗?”
那是外公送给外婆的订情物,他怎能无动于衷,太叫人心寒了。
“他死都死了,难道他还能爬出墓穴大骂我不孝吗?”蓝靖云口气充满不耐烦。
由他的态度看来,显然老人家在世时也一样不听管教,常常挨骂,才引发他此刻的面情绪。
“外公不会是被你气死的吧!”她玩笑性地脱口而出,希望他能有所悔改。
不料他脸色大变,引起她的怀疑。
“胡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气死他老人家,蛮横无理的近梅才是主凶。”他不过偷了半座岛的权状转手卖出罢了。
鼻头一酸的蓝喜儿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强颜欢笑,她几乎能确定外公是因何而亡。“小心外公晚上来替你盖被。”
子孙不肖,难为传承之人。
蓝靖云冷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看看四周。“你别吓我了,晚一点我再回来陪你聊一聊。”
时间快来不及了,他得赶紧。
“你想去哪里?”单车调头一挡,她实在看不出来天天无所事事的他有什么大事好忙。
“我嗯!我上狼背旅馆找朋友谈生意。”频频看表,显示他急着离开。
可是蓝喜儿的固执天性在此时表露无遗,坚持要得到完整的答案,决不能有一丝造假。
“谈什么生意?”直觉地,她认为其中暗藏玄机。
心情急躁的蓝靖云没耐心解释,少了以往的和煦。“说了你也不会懂,女孩家别问那么多,乖乖地回家去。”
“乖乖地”蓝喜儿为之失笑地同情他。“把钱给我自然回家,糖婶的薪水也该给人家了。”
“放他的”一句不雅的粗话消失在他的咕哝中,佣人的薪资问题从不归他管。
至于多久没发薪水,想必连老厨娘都忘了去数。
“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们两人,这会儿倒是被我逮个正着。”
怒气冲冲的蓝近梅像头拴不住的野牛疾奔而来,野草在她撩高的裙摆下刮伤那雪白肌肤也在所不惜,仿佛眼前的人和她结仇甚久,打算气次算清。
美丽的脸孔充满愤怒的狞色,张牙舞爪想把人活剥生吃,不管一向顾忌的形象是否毁去。
“有话好好说别生气,瞧你脸上的妆都掉了。”八成买到瑕疵品。
“你少嘲笑我,你安的什么心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休想取代我的地位去讨好人。”她决不容许她占了她的位置。
“我没有必要去讨好人哎!被他溜掉了。”可恶,他倒挺会看风头的。
一不注意就走得无声,叫人捉都捉不住。
“该死的蓝靖云,等你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账。”蓝近梅朝渐小的背影大吼,吼完后显然未尽兴地继续开火。
“你凭什么以蓝家的身份去向人家要租金,而且宜称自己是地主,要人家前债未清前不准开挖土地,否则将诉诸法律。”
她消息来得真快,大概户头被冻结了。“我是姓蓝呀!为什么没资格开口?”
维护一岛的宁静和祥和是蓝家人应担负的职责,责无旁贷。
“你是未婚生下的不正血统不算是蓝家人,只有我和寻仙才是蓝家的直系血亲。”蓝近梅眼中流露出轻蔑,不承认她是一家人。
“靖云表哥呢?”他一样是大舅的私生子,而且出身备受争议。
因为他母亲是名寡妇,是老人家独排众议,非带他回蓝家抚养不可。
“那个杂种除了会偷东西变卖外,就数赌最灵光了,他根本是赌鬼下的种非我蓝家人。要不是爷爷太想要男孙传宗接代,谁会多看他一眼。”
言谈之间,蓝近梅的鄙夷之色不曾消逝,她让自大蒙蔽了心眼,从不为他人设想只知埋怨,走不出自画的圈圈,也不准他人打乱她的圆度。
自傲自骄却无自知之明,仗势着不再有的风光摆大小姐架子,生活上的支出全仰赖微薄的存款好妆点门面,其实手头并不宽裕。
因此她汲汲寻找一位可依靠的男人,好永保她衣食无缺,富贵一生不愁少件首饰,仆佣如云任凭差遣,过足她阔夫人的好日子。
可是这几天她三番两次暗示卡维尔该邀请她联络感情,但总听见冰冷的电话铃声和秘书冷漠的回拒,让她心有不安的一再旁敲侧击。
最后她得到的是冷嘲热讽的讪笑声,说她是披了凤凰羽毛的鸡搞不清状况,岛的一半权状早有了继承人,她的利用价值等于零,还来丢人现眼干什么。
气不过的她只好憋着一肚子怒火回来找人宜泄,她决不相信那老头临死前还摆了她一道。
“说好听点是蓝家收容了你们,实际上是你们恬不知耻赖着不走想分杯羹,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好大的一个烂疤呀!外公你真会替我留烦恼。
“小梅子,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炳!好想打瞌睡。
“我说过别叫我小梅子,蓝家的土地要不要卖由我做主,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蓝近梅气得直挥掌像要揍人。
可惜她没那个胆,因为她知道蓝喜儿是运动全才,正面冲突自己占不了上风。
说不定还会被反揍一顿。
“然后呢?”她意兴阑珊地扭甩脖子,希望能赶走瞌睡虫。
“别想和我抢男人,卡维尔麦提斯是我的,我们说好以婚姻换取土地,你最好滚得远远的,就像你假痴情的妈,耐不住寂寞地跟男人私奔”
“小梅”
懊发怒的人不发怒,反倒是坐着轮椅而来的中年男子盛怒不已,看得身心疲惫的蓝喜儿直想笑。
“小舅,用不着替我抱不平,外公把他的岛留给我就是最好的回馈,我真的不以身为私生女为耻,毕竟我的父母曾深深相爱过。”
爱无对错,生命的延续是上天的一种怜惜,唯有珍惜才能获得眷宠。
爱让人充满勇气。
在未来,总会出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