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在街头碰上熟悉人的几率很少，不知是否与我走路只习惯看除人以外的树木、花草、地面和建筑物等等有关。常常，听得同事说哪天又在某某商场或某某餐馆遇到某某时，总是纳闷这样的巧合怎么就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一次也好。

    于人如此，于物也是。

    我有一盒极喜欢的邓丽君的cd淡淡幽情，可惜已经不能唱了。几年来，每每到音像店去，总要努力地寻找它，或向店主咨询，也有托过朋友帮忙留意。但就是买不着，很失望。朋友安慰道：“有些东西太刻意地强求反而得不到，不如暂时搁下，或许哪天偶然在摆街摊贩手中买回一张来也不定。”

    然而直至现在，我仍不能拥有新的淡淡幽情。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永远不会重现。

    如同，飞走的爱情。

    有时候走在街上，心想：就这么一个城，大家都在同一个区，会不会有碰到的一天呢？假若碰到了，又怎生的一番局面？是忧伤多一点，还是尴尬千万分？或者，不动声色暗藏微澜？

    朋友告诉我她有天逛数码城碰见旧情人的情形“就像电视里播放的剧情一样，大家都有些不自然。互相哈啦几声，笑容很陌生。”那时，他们分手不到六个月。她说：“这么突然，我简直措手不及，想也没想到会再次相见，希望这种事没有下一回！”

    我真羡慕她。

    如此轻易便可以偶遇爱过的人。

    假若换作我，我祈愿每一次的抬眸低眉间，都能触目曾经深深眷恋着的他。即使是一抹背影，即使是，一个已经并非伸向自己的手势。

    逛街前，我总要打扮得漂亮光鲜，很用心地梳弄长发，修眉描唇，打磨指甲，不遗漏任何细节，以最佳的状态出门去——只因了不确定会否遇到他，怕相逢时自己憔悴惨白；只为了也许会有那么一次偶然，在暮色的街角，回过头，他就在不远处微笑。

    然而，没有。

    仿佛两粒大海之沙，时空流转，厮守无望。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了。爱情，最让人遗憾和无奈的姿态便是，明明谁都在，明明谁都没有忘记谁，却隔着咫尺天涯两苍茫的距离。

    听说过一部电影，伦敦查林十字街84号。男女主角生活在不同的天空默默然地演着对手戏，不见面，不通电话，只借助书信进行心与心的交流；直至男主角死去，彼此间也未曾看过对方容颜。我总要去猜测，故事之外，心灵深处，他们是否渴念过一场偶遇，在没有约定的街头，保持距离地，交换一个眼神就好？

    但是导演没有安排这样的情节。或许他谙晓，那些微妙的情怀，那些暗涌的情潮，只有彼此不拥抱才更恒久、更温暖？

    我不知道缘分这东西到底有多少玄秘，可我相信这世间的很多巧合都与缘分有关，而不仅仅是偶然。一件物什，一个知心爱人，一份不言而喻的默契，在结缘时临空而来，共享情分。缘分用尽，无论多少次转身，都不会偶遇心之所往。

    这样想着时，眼泪便来了。

    09-17-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