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雍正骨子却是个冷面冷心、刻薄阴鸷、清心寡欲的,玩也玩了几年,奸也奸了几回,后宫里几次选秀,又自然有那年轻貌美的新人进来,虽位份有升,其实情分上和这个“八爷党徒门人之女”却是日渐平淡疏远。
及次扫平八爷党、圈禁廉亲王,贾府到了那不得意时,更是冷落在深宫、轻薄于佳人。后头贾府事败,其头一条罪名就是颇疑心元春“内外勾结,泄露宫禁,诋毁朕躬”将她褫夺封号,废为宫奴,发往冷宫安置。
这等盛时如火、败时似霜的事,紫禁城里也多了去,眼见这昔日里的‘贤妃’如今失势,昔日里被她压了一头的嫔妃更是心下欢喜。那一起子内宫太监、宫女哪里有个不势利眼的,作践唾骂、克扣用度、冷嘲热讽、甚至欺辱殴打都是有的
她身边贴身侍奉的丫鬟抱琴,因未曾有缘供皇帝奸玩过,只能算个无名宫人,还被发往他处伺候。
若以雍正一朝的风尚,褫废宫人,没得常年软禁宫中的,只有三个下场,最轻的是入辛者库为终身苦役下奴,虽是再无身份,却可以保全性命。中一等便是皇帝又想起来了,赐自尽,算是个善终。
最重一等就是母家查出来更多获罪原由,皇帝震怒,有心作践折辱,那便是发往黑龙江、内蒙三旗、天山大营等边远驻军为营妓,虽依照规矩,嫔妃不施以“姘刑”营妓也和姘刑不同,并不一定要反复奸淫至死。
其实远在天边,遭莽夫兵勇日夜奸玩,没个不死的,而且这等刑罚,不奉旨还不得速死,那本是身娇肉贵、金枝玉叶、瑶池宫眷的女儿家,到了那极荒之地,成了至轻至贱,人人得以奸弄淫玩的泄欲器具,比死还难熬,熬上几个月,有奸到疯傻痴呆才死的,其实更是凄凉。
只这元春,自小念诗读书、知礼顺命、德行端庄,已经是万万分断了生念,只在冷宫里就这么熬着,只盼望雍正哪日发旨,赐个死也就罢了。
哪知雍正之皇阿哥和亲王弘昼执掌内三府之后,却颇为照应,一是遣了抱琴回她身边伺候,二是关照太监不得折辱于她,衣食用度一应赏赐。
后来竟还派了个贴身奴儿玉钏儿进宫来,和自己颇为恳谈一番,也问询了起居,安慰了一会子。她是个聪慧人,也听闻了弘昼“荒淫王爷”的称号,自然想到是昔日里的亲眷女儿,如今都做了王府性奴的贾府亲族姐妹们,伺候弘昼得意快活,弘昼爱屋及乌,才有了这份意外恩泽。
虽然想到弘昼胯下,难免有自己堂表姐妹、内外姑嫂遭奸受辱,沦为性奴。自己多少算是弘昼的“娘姨”便未免有些伦乱。
然而度量这生死祸福,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知昨儿个内务府领班太监佟客双居然亲自来看自己,言语暧昧,也不见个兜底话,只说:“奉了命,要带娘娘出宫,换一处儿伺候奴才只是个办差下人,娘娘也要识时务、懂进退、好好伺候服侍,未来平安富贵也是有望的”她素来聪慧机敏,如何听不懂“奉了命”和“奉了旨”的差别。自己虽然已是被废。
但是不得雍正之圣旨,能“处置”自己的,也只有和亲王弘昼一人。度量那佟客双一双贼目,满口下流,竟好像是那弘昼要自己去伺候淫玩的意思
其实这个下场她也早已经偷偷想过,然而,虽将宫人乃至未入流的嫔妃宫女赏赐给儿子淫玩,自满人入关后便也偶尔有之。
但是她伺候雍正多年,又毕竟曾是显赫一时的皇妃,尊贵荣宠、凤仪万千,论身份乃是弘昼昔日的“娘姨”、“母妃”未免有个“从一而终”的念头。
如今居然要和雍正的儿子欢好,还要用自己那尊娇荣宠的娇媚身子、芳香魂魄、珍贵贞节去取悦这个昔日里的“儿臣阿哥”供他淫乐奸污、凌辱折磨,又没有雍正的旨意想起来未免羞愤绝望,只是不奉旨宫人不得自尽,居然连死都死不得,进退无方,只能由得弘昼搓弄摆布。
那抱琴只是和她苦劝:“娘娘先去了再说,总有一线盼望”她亦是无法可想,才无可奈何,跟了办差太监,坐了乘小暖车,终于离开那皇宫大内、紫禁圣城,被送到大观园来。本以为此生无论生死,都必然终老紫禁城,哪知世事无常,自己居然又再回贾府之日。
只是旧日名园亭台依旧,姑嫂姐妹泯然,却已是王爷行宫,行淫奴婢,名位规矩、身份道理却已是枉若隔世了。
在雀思门上,那太监却遛了个无影无踪元春才和抱琴两个人痴痴发呆,里头却是一阵喧哗,凤姐一身紫红色宫装大裙,领着一众姐妹,便来迎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