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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套,在凡人面前就异常有效。
果然如鼠目兄台所说,宫中真是在大肆地张贴皇榜,一路上随处可见黄纸黑字,街上还可见有一队官兵在抓穿着清袍的道人,不问青红,逢人就抓。
我原本设想坦然地穿着道袍去官兵面前晃一晃,指不定就被抓进去,省了我的事。但一想到让舜苍屈居刀下,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我不敢保证舜苍会不会一挥手就把整个皇宫摧成尘埃。
他有这样的前科。
再者,我堂堂魔尊被抓进去,实在有些不体面。以后,我也是要行走江湖的人,这要传出去,对我的名声影响多不好。
“本尊出场,必要惊天地泣鬼神,排场要足,气势要大,故弄玄虚到让这群凡人敬为神明,才不枉我罗刹魔君的尊号。”我握了握拳,胸有成竹气势汹汹地告诉舜苍。
无人驾驶的马车直直行到宫门口的时候,那些个御林军团团围了上来。刀矛相对,大声问着马车中是何许人也。
我提了袍子,踏着流云,从车厢中飞了出来。风掀起玄清道袍,那些御林军纷纷退后了好几步,提了十二分警惕。
我的手指在空中划了划,星星斑斑的紫光在我指缝泻出,一颗肚大的玉葫芦安稳地站在我的手中。
我兰花一指,玄玄乎乎地道:“茫茫不悲喜,纷纷尘事扰。贫道今日前来是为了替皇上了结一生虚浮,特意奉上南海蓬莱的仙丹一颗,望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叫我这样一唬,各位官爷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进宫得守宫中的规矩,马车不能行入宫内。我只得委屈了舜苍下来,舜苍挑了帘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撑着油纸伞,缓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众御林军见他,不知为何就已屏气垂首,连一句盘问都没有,真是太不尽职尽责了。
舜苍淡淡地瞄了我一眼:“果然是惊天地泣鬼神。”
我:“……”
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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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如此顺利,顺利得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赫连成太傻了,我刚刚做的那些,若是懂点江湖戏法的,便可以做出此等假象。身为一个国君,他多多少少也该了解一点嘛!怎么连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
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国君,一点都不接地气。
多年前我见赫连成的时候,是在飘扬着血丝的沙场,那时他还是个少年,有着谋得天下的勃勃野心,曾经将这个国家搅得一塌糊涂,坐上了无人可及的位置,开启了一代盛世。
如今再见他,是在富丽堂皇的长音殿,此时他已几近知天命之年,拖着病躯躺在榻上,岁月挥手弹指间,数十年的时光让他的棱角愈加得深邃和锋利,若不是那憔悴不堪的病容,怕是任何反贼见了他的模样都能立刻打消谋反的念头。
他是天定的君王,有着比任何人都要精彩都要传奇的一生,而当我获准进入长音殿时,我便见青青薄纱下的佝偻着身影,帘帐被掀起了一角,正好露出那一张满是沧桑的脸。
玉黄的龙袍在这黯淡的宫殿中显得愈发明亮,但那该是怎样一双眼睛啊,若不是他起起伏伏的胸膛,我当真认为这该是个死人了。
赫连成,年月未将他的容貌磨改多少,犹可见年轻时的英朗。浓眉暗眸,薄唇泛白,一双无神的眼睛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忽然就燃起了不一样的神采。
还未等我开口说话,赫连成几乎是从榻上跌了下来,踉踉跄跄地跪在我的身前。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曾让生灵涂炭的人会以这样卑微的姿势与我相见。
他沙哑着,颤抖着问:“是上虚道长?”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我点了点头,直奔主题,说:“贫道今日前来是想请…”
没等我说完,赫连成抓住了我的袍子,几近疯狂地夺过我的话:“告诉朕…上虚道长,告诉朕,伏音…伏音在哪里…”
他一遍一遍问我“伏音在哪里”。守着宫殿的人都慌了,嘴里小声尖叫着“皇上皇上”,作势要扶他起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碰他。
我知道他为何问我。
伏音原是南海鲛族的公主,其人善音,长于横笛。她生来便极有佛缘,后在机缘巧合下受妙提尊者点化,不顾族人反对,执意下了地府,成为孟婆身边的渡者,以横笛渡劫。
渡者,渡人入世,渡人入轮回。
二十多年前,赫连成为夺位,大开杀戒,亦如今日一样搞得地府乌烟瘴气。转冥王便让伏音去渡化赫连成,减少杀孽。
而那时我亦要去帮助南玉,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我化成清袍道人去沙场救人,在救了一行人之后,便指点赫连成去找伪装成歌女的伏音,让伏音有机会留在赫连成身边,方便她渡化。
我那时对赫连成说的好像是:“青城有一歌女伏音,乃天上若神转世,得之可得天下。”
我没有骗他,若他真能听从伏音点化,少了杀孽,再有转世的玉面军师南玉在旁出谋划策,赫连成必能主定天下。
以赫连成的心性,这样的人还不留在身边吗?
待赫连成登基之后,地府便不这么嘈乱,因战而死的孤魂野鬼少了很多。
我以为是伏音将他渡化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伏音的寂魂飘回地府,从那之后,她便日日在渡川上徘徊。
伏音死了。
当时我急着动身去收集舜苍的魂魄,并未了解后事,直至今日才恍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孟婆说这是“冤孽”,想来我开了孽的头,却不知道这结局是有多冤,实在有负我八卦界的训条。思及此,便更有干劲儿去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