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柏那双灰眸冷冽得几乎让她有种四周围空气全都冻结的错觉。
半晌,他吐出口长气,不再看她,兀自往楼梯走去。
“我明天就搬走。”他极度疲惫的说,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都侬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的坐进沙发里。
她刚刚说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z
下意识的拿过才织了一半的毛衣。经过方才的拉扯,棒针已经掉了,毛线脱了线。
她慢慢的拉开毛线,将之从小小一团卷起,后来她就看不太清楚了,一颗眼泪落到毛线上,然后两颗、三颗
早上蓝柏拿着他简单的行李离开时,都侬正在吃早餐。
她什么也没说,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要她保重后,便提着行李离开了。
庄衍德当时正站在屋外等着他,这就是她不想说话的原因,连走到门口好风度的目送他的欲望都没有。
于是,他就这么走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早餐.她拨了通越洋电话给丁强,简单的说了句蓝柏搬去跟庄衍德住之后,就挂了电话,然后任电话一直响着。
少了一份责任,她该觉得轻松,不用煮两份食物,不用等门,不用在他睡着时,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不用想着他在外面做什么,跟谁在一起,不用想东想西的来为难自己。
为了庆祝,她还特地跑去看了一部喜剧电影,但她却带着哭肿的双眼离开了戏院。
而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自从蓝柏到台湾后,就不曾到过的餐馆。
她在外头徘徊了一下,最后为了避免遇到熟人,转身又要离开。
才要迈开脚步,就与迎面而来的林心岱撞了个正着,都侬突然头皮麻了一阵。
两个人隔着五步左右的距离,彼此都有些尴尬。
都侬对她挤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低着头走过她身边。
“必楚到德国去了,我现在在帮他照顾餐馆。”在她经过林心岱身边时,林心岱突然道,她只得暂时停下脚步。
“我知道。”都侬说,周必楚出国前一晚曾打电话给她。“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将餐馆管理得很好的。”
林心岱转身看着她。
“关于上次那件事,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她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那天的行为。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她早巳释怀,再说,如今她也已经懂得心岱当时的心情。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吃过晚饭了吗?店里有新菜单,你进来试试好不好?”林心岱邀请她,脸上带着期盼。
有何不可?都侬点点头,随她走进餐馆里。
她现在还不想回家,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视与墙壁而已。
才刚坐定,她的手机就响起来。
“哈罗?”
“都侬吗?我是庄衍德。”
都侬吃了一惊。她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冷漠的问。
“嗯,蓝柏人不太舒服,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到饭店去看看他吗?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分不开身。”她说得有些急促不稳,似乎在小跑步。
“饭店?”都侬蹩起眉头。“他住在饭店里?哪家饭店?”他不是搬去跟她一起住了?
“福华。昨天他就有点发烧了,刚才我打电话到饭店,一直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似乎很担心,搞得都侬也开始心慌起来。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收起手机,她连忙起身。
“怎么了?”林心岱端着热腾腾的海鲜烩饭与她撞个正着。“饭好了耶。”
“抱歉,心岱,我有事得先走,改天有机会再来。”她边走边说,匆匆忙忙的跑出餐馆,招了辆计程车直奔饭店,一路上她幻想着蓝柏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又无人照料的模样。
到了饭店门口下了车,她才猛地记起忘了问庄衍德,蓝柏住在几号房?
她呆楞茫然的就这样站在饭店门口。要命,她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为何如此薄弱?不过是蓝柏生病的消息就让她完全乱了方寸。
她移动脚步靠在红砖色的墙壁上。
靶冒、发烧以他的体格和身体状况,应该死不了才对,她这样贸然跑来,也许他还会以为她舍不得他离开呢!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毕竟是庄衍德通知她来瞧瞧的,若不是她打电话给她,他怎么了也不关她的事!
可是他也算她的责任,要是他出了什么差错,她怎么跟大哥交代?怎么跟坚尼爸妈交代?如果他因此被送进医院,台湾的媒体闻讯而来,知道她对一个英雄竟然见死不救,那她不就成了过街老鼠吗?
都侬猛然深吸口气。
他带给她的麻烦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少一件她不会多块肉,多一件她也死不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调整好心情,她总算踏出了第一步,又猛然停住。
要是他已经死了怎么办?
她整个人被这个想法给惊吓住,连呼吸都停住了。
“都侬?丁都侬?”
一个厚实的大拳用力拍在她的肩膀上。
她还深陷在自己营造的想象里无法自拔,突然又被人猛拍一半,立刻整个人跳起来且放声疯狂尖叫。
她叫得太大声,饭店里的门房与职员还以为发生什么事,纷纷跑了出来。
戴了顶鸭舌帽的蓝柏则是往后退了四、五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大梦初醒的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巴。
天呀!他的耳膜肯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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