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她头皮就发麻;那次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可谁又能保证下回绝对不会教谁冤冤枉枉地上天界去应卯报到了?
现在怎么办?佟心蕊挤眉苦思良久,最后决定顺其自然,就当她完成妈妈临终时的嘱言:去找爸爸。
去找爸爸,并不表示一定要留在那儿让爸爸养吧?就是去看看他罢了。还有哥哥,每年圣诞节和生日时都会寄卡片给她,她也应该跟他说声谢谢吧?其它的就到时候再说了,反正
她又偷瞧了身边的“未婚夫”一眼,他会保护她、照顾她,也是很好的挡箭牌;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其它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比起纽约、洛杉矶、休士顿这些真正的大城市来说,圣安东尼奥市算是一个宁静的城市,没有很多高楼,而且高楼大多集中在市中心闹区。
计程车经过繁华的市中心后不久,就进入开发不算密集的住宅区,房子最高也只到三楼;附近一般的购物中心也多是一层楼的建筑物,外加宽敞的停车场,在社区道路的两侧还有一些树林哩。
接着,车子突然转入一条寂静的道路,两旁除了密密的树林外,不见其它屋舍。驶了约五分钟后,才到达道路尽头的建筑物前面。
那是一栋典型西班牙殖民地式的建筑物,耸立的圆顶塔、雕花木门、低梁天花板、拼花瓷砖前庭及葡萄藤架,各种几何图形彩绘装饰了整个建筑表面,虽经岁月摧残皆已褪色不复当年光彩,却依然宏伟壮观。
建筑物前是一个大型罗马喷水池,右方是迷宫式的花圃,左边看似大型骑马场,一个年轻男人正从远处骑马快驰而来。
车子在屋前才刚停下上且刻有位仆役装扮的男人开门迎出来。
“请问小姐要找谁?”
罢从车门钻出来的佟心蕊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犹豫了下才问:“请问安先生在吗?”
“对不起,他到公司去了。”仆役歉然道。“或者您要见见夫人?”
夫人?那个把她和妈妈赶走的西班牙女人?
见她做什么,让她再赶一次吗?佟心蕊冷笑着暗忖。
“不要。那你们少爷呢?他也到公司去了吗?”
“少爷?”仆役朝屋子左侧望了一下。“他来了。”
“呃?”佟心蕊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适才正在骑马的男人已在栅栏旁下马并朝这儿走来。那位看起来相当英俊的二十四五岁男子是个中国人。
佟心蕊盯着那年轻男人,心中有些不安。妈妈说哥哥和爸爸很像,但她没有他们的相片,所以只能从他是个中国人上来判断他应该就是哥哥了。然后呢?她该如阿和他相认?或者他不敢与她相认?
年轻男人站定在佟心蕊面前打量她片刻,而后,唇边一抹开心的笑容逐渐泛滥开来。
“我有一张妈妈的照片。”他说。“你长得跟妈妈好像喔,小肉丸。”相当标准的国语,可见他虽然身处异国却仍是惦记着母亲和妹妹,不想有朝一日见面时会沟通不上,却没料到妹妹的英文也不差。
小肉丸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名像支利箭般骤然穿透佟心蕊小心防卫的心灵一隅,那里收藏着幼时的片段记忆,瞬间便诱引出满眶的泪水。
小时候她很胖,圆滚滚的,所以瘦巴巴的哥哥总爱叫她小肉丸,而她则喊他“油条哥哥。”她哽咽着。
“你已经不是小肉丸了,是一个好漂亮的小姐了呢。”年轻男人安建平朗笑着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两下。“喔,天,我好想你!”
让泪水尽情宣泄而出,佟心蕊哽咽着说:“我也是,油条哥哥,我也好想你们!”
一直不敢承认是怕伤害更深,现在知道思念是双方面的,她再也不想辛苦去隐藏了。
“哎呀,小肉丸,别哭啊。”安建平手忙脚乱地拭着她的泪水。“见面该高兴不是吗?好了,别哭了,快告诉我,妈妈呢?妈妈还好吧?她也来了吗?”
佟心蕊仰着脸,眼底噙着泪水,并写着困惑。
“妈妈几个月前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安建平蓦然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妈妈去世了?”他双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臂,紧得令她发痛。“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我打电报通知爸爸了啊。妈妈住院时一通,医院发布病危时又一通,妈妈去世后是最后一通”她哀怨地瞅着安建平。“是你们连通电话也没有的嘛!”
安建平倏地转头望着宅内,面色瞬息数变,既怨又恨更怒,最后,他回过头来黯然苦笑。
“我了解了,对不起,小肉丸,我不知道,我想爸爸也是不知道的。如果我们知道了,我们一定会赶去见妈妈最后一面的。”
佟心蕊很快就明白了。“我应该打电报到公司去,对不对?”
安建平摇头。“没有用,公司里大部分也是那个女人的眼线,现在公司的股权还是掌握在她手里,她并不相信爸爸。”
说着,他回头用西班牙语吩咐仆役几句,仆役应声去付计程车车费并把计程车后面的行李提进宅内。
“来,我们进去再说吧。”安建平随即看向始终面无表情的黑毓尔。“这位是”
佟心蕊也瞟一眼,随即耸耸肩,正想随便介绍一下,突然,宅内传出一声女性的尖锐怒吼!“扔出去!”
随着吼声,一个西班牙女人出现在大门口。从五官上来看,那应该是个很美的女人,可惜岁月在她身上刻划下太多无情的痕迹,让她连迟暮美人也够不上资格称呼。然而她自己似乎无法看清这一点,脸上厚厚一层浓糙显示出她极力想抓回青春的脚步,却令她显得更可悲。
“我说过,那个女人不许再进我的房子!”她对着安建平大吼。“你该死的早就知道我妈妈死了不是吗?”安建平忍不住也怒目吼了回去。
“是你把电报藏起来的对不对?”
西班牙女人傲然挺了挺胸。“是又怎么样?这是我的房子,一旦进入这房子里的东西也都属于我的了,电报既然是寄到这儿的,我为什么不能依我的高兴去处理它?”
“贱货!”安建平不由恨恨地咕哝咒骂。
西班牙女人画得涸其张的柳眉高高一挑。
“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是”
佟心蕊猛力一扯,及时将安建平的吼声扯断了。她向哥哥使了个眼色,继而朝西班牙女人冷冷地抬高了下巴。
“你放心好了,我也不稀罕住进来,我只是特地来转达爸爸和哥哥,妈妈的遗言而已。”
西班牙女人高高挑起的眉毛仍未放下。
“是吗?你不要以为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死了,你爸爸就会偷偷收留你,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允许你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我很像我妈妈对吧?”佟心蕊冷笑。“你知道爸爸爱的是我妈妈,所以才不愿意让我这个很像我妈妈的女大留在爸爸身边,怕的就是我会让爸爸想起我妈妈,对吧?”
西班牙女人脸色倏地黑得像锅灰似的。
“婊子!你妈妈是个不要脸的婊子,而你也是不要脸的小婊子,我绝”怒骂声猝然噎住,西班牙女人忽地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盯着佟心蕊后面。
佟心蕊马上了然地回过身去,果然,黑毓尔那双诡异的绿眸又隐隐露出邪魅恶毒的光芒了,美绝的五官上更是写满了忿怒与残酷,甚至连那头乌溜溜的长发都开始飘飞起来了。
“不要生气,毓尔,拜托,不要生气!”她忙缓言安抚着。“拜托,让她说几句也不会痛,更不会少块肉什么的,就当疯狗在吠就好了嘛!”
看他犹是怒火难消,佟心蕊暗叹一声,只好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踞高脚尖在他紧抿的唇上亲了一下。
“哪,这样可以了吧?”
飞发落下,邪恶的光芒骤失,绿眸垂下,黑毓尔瞪着她。
“不够!”
双颊微赧,佟心蕊娇嗔道:“就算真的不够也不能在这里嘛!”
说着,她回身去朝满脸愕然的安建平挤挤眼,再一次傲然扬起下巴。
“看到没有?这是我的未婚夫,我不需要爸爸收留,毓尔会照顾我、保护我,我就是来跟爸爸和哥哥说一声,然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罢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黑毓尔肯定会死死抓住这一句催她结婚。可是她实在忍不住要在这个女人面前炫耀一下人升是替自己、还有妈妈出口气吧。
“不像某某人,还要用威胁强迫的手段才能嫁到丈夫。”她轻蔑地斜睨着那张几乎要冒烟的黑脸,心中有说不出的爽快。真是值回票价,她暗忖。“就像当初爸爸追妈妈一样,毓尔也是紧追着我不放呢!”她突然回头一笑:“对不对,毓尔?”
黑毓尔没说话,他只是一把将佟心蕊抓来身边占有性地揽住,佟心蕊笑得更开心了。
“瞧见了没有?我跟妈妈一样,都不用倒追男人,就有人抢着要呢!”
“怎么?小肉丸,你真的要结婚了?”安建平惊呼。“可是你才二十一不是吗?怎么这么早就要结婚了?你的学业呢?你还没大学毕业吧?千万不要为了找依靠而结婚啊,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你的,你至少要大学毕业之后再考虑结婚吧?”
而西班牙女人则是眼中狡诈光芒一闪,她恶意地冷笑了笑。
“他知道你是私生女吗?”
安建平双眼差点冒出火来!
“你这个”
“哥!”佟心蕊向他摇摇头,继而露出甜美的笑容开心地说道:“他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不在乎,他只要我,我是什么身分对他来讲根本没什么两样,就算我是乞丐、杀人犯的女儿,他也不会在意。对不对,毓尔?”
还是没有回答,黑毓尔仅是更搂紧了她。
“至于学业嘛”佟心蕊俏皮地皱皱鼻子。“哥,我已经是心理学博士了,在亚特兰大的超心理学研究中心还有一份工作呢!”
“嘎?”安建平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你是博士了?”
“是喽!”佟心蕊颔首,而后不经心地瞥了黑毓尔一眼。“不过我还想再去修修人类学的学位,有些问题咳咳,可能要从那一学科才能找到答案吧。”看看能不能找出来这家伙到底是哪一种人种发展出来的怪物。
安建平不可思议地瞪住了她。“你还想修人类学学位?”
佟心蕊再一次颔首,同时盯着从大门口出现的另一个年轻西班牙女人,她跟西班牙女人五官极为相似,佟心蕊臆测她是西班牙女人泰瑞莎的女儿,萝伊莲泰瑞莎第一次婚姻的女儿。
“嗯,说不定顺便修一些物理学的学分。”
同所有女人一样,萝伊莲一踏出大门就盯住了黑毓尔。
“妈咪,他们是谁呀,为什么要站在门口谈,不请他们进来坐呢?”
泰瑞莎冷哼。
安建平便抢着说:“她是我妹妹和她的未婚夫。”他不希望再听到心蕊是私生女这种话了。“我妈妈过世了,我妹妹特意来通知我的。”说着,他又愤恨地瞪了泰瑞莎一眼。
萝伊莲“喔”了一声,又大又深邃的黑眸在佟心蕊脸上扫了一眼,继而逗留在她火爆玲珑的身材上好片刻,之后难掩妒忌的视线又拉回黑毓尔那张令人着迷的脸上流口水,看样子是恨不得立时抓他藏进自己的口袋里好好独享一下。
“既然如此,我们就该好好招待他们嘛,来,大家进”
“萝伊莲!”泰瑞莎又惊又怒地叱了一声。“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才不会让那个女人”
“妈咪。”萝伊莲不耐烦地打岔道:“她已经死了不是吗?何况”她拿下巴指了指安建平。“杰姆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不是照样让他住在咱们这儿,现在不过就是另一个女儿嘛!再说”
她又瞥向黑毓尔,眼神轻佻妩媚,写满了邀请之意。
“她不是还要念书或工作吗?应该是住不久的吧,而且,要是叔叔知道你毁了电报,现在又把他女儿赶出去了,我想他肯定不会太高兴的吧?最近你跟叔叔已经处得不太好了,为这点小事吵起来实在没必要吧?”
泰瑞莎绷了半天脸,嘴巳开合好几次,却又知道女儿说得没错,终于忿忿地猛然转身,一脸狗屎地进屋去了。
萝伊莲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即又向黑毓尔猛抛媚眼。
“好了,大家进去吧,让我们好好聊聊去。杰姆,我想你最好赶紧打电话去通知叔叔一下,让他知道他多年不见的女儿终于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