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了爱情，尽管只是喝一杯白开水，也会觉得白开水像蜜，但是谈恋爱是否也会同时招来好运，陆菲菲就有点怀疑了。

    她在公司正忙着筹画一些事宜，突然一通陌生电话拜访，竟然是数科广告公司吴总经理亲自打电话，先是虚应一番，而后客气的与她约了见面时间，说是有公事接洽，工作时，她从来不马虎，深知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即使是对手公司，也有合作案可谈。

    于是她在忙完手边的工作之后，谨慎的准时赴约。

    对方来了三个人，除了吴总经理之外，另外两人都是广告界的新星，所设计的作品得奖无数，堪称广告界炙手可热的人才，原本他们两人分别隶属别家广告公司，不过在这半年内全被高薪挖角到数科广告公司。

    陆菲菲虽然是业务，但是同样身为广告人，广告界的重要人士不可能不认识。

    “幸会。”她笑着与他们三位一一握手，交换名片。

    一番客套之后，吴总经理对她亮丽的外型可说是欣赏有加。

    “这几年来，贵公司的业绩始终长红，经过我进一步了解，原来贵公司就是有陆小姐这位超级女业务坐镇，难怪能稳坐龙头位置。”吴总经理夸张的大笑“年纪轻轻就如此能力非凡，真是令人佩服！”

    “你过奖了。”陆菲菲干笑，有不好的预感。

    吴总经理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聘书，递到她的眼前，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公司已经顺利聘请到目前广告界最出色的两位广告大师，若是陆小姐愿意接受这份聘书，相信以你们三人的才能，绝对能在业界打造出黄金一二角的地位。”

    吴总经理说得口沫横飞，一旁两位广告大师也频频点头赞同，不知怎地，陆菲菲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好浪费时间。

    最后她以谦虚的态度、委婉的理由做为拒绝，虽然心里很高兴得到赏识与肯定，但是只有在七号广告设计公司，她才能彻底发光发热，这是金钱不能取代的条件。

    陆菲菲起身告辞之后，吴总经理深感可惜，因为他看得出来，陆菲菲绝对是一位人才，只是好话说尽，条件一再提升，她也不为所动，他只好无奈放人，顺手拨了通电话，似乎与某人联系。

    陆菲菲打手机给霍禹少，两人相约到他住的饭店共进晚餐，她满心愉悦的赴约。

    原本打算在见到他时，要将数科广告公司高薪挖角的事说给他听，但是一见到他，所有关于公事方面的话题，她全没兴致提起，只想专心享受两人的恋爱时光。

    晚餐过后，陆菲菲小鸟依人的偎在霍禹少身边一起看电视影集，从来不知道当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比当一个业界女强人还幸福、还容易得到满足。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嗅闻她轻轻淡淡的发香，心底为什么可以尝到一股甜甜的滋味？他暂时不想探讨。不知不觉的将她愈搂愈紧，几乎要将他们两人融为一体，体内的情欲逐渐高胀，很自然的产生想要她的念头。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霍禹少起身拿手机，心里竟然有点怨念，是谁这么不识相挑这个时候打搅？

    “禹少吗？”

    手机接通后，既熟悉又陌生的细柔女声传入他的耳中，难掩一丝意外。

    陆菲菲安静的坐在一旁，体贴的将电视音量转小，让他更方便听电话。

    “我是。”

    “我”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咏仪，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对林咏仪而言，霍禹少是她最满意的男友，当初若不是一时虚荣，贪图被追求、被男人高高捧在手上的优越感，用情不专，也不会和他在如此难堪的情况下结束恋情，草草分手，事隔多年，至今她仍无法对他忘怀。

    “孙敏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其实答案是肯定的。

    “是我主动问她。”林咏仪说话的语气十分谨慎，充分表现出她紧张的情绪。

    霍禹少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语气维持一贯的平淡，就像在应付所有的人一样“有事？”

    “嗯我想约你见面。”不难想象她是挣扎了许久才打这通电话，声音微微发颤，似乎楚楚可怜。“你有空吗？”

    他清楚的明白，即使再见面，两人也不会是朋友，对感情的认知，他要的是一个专情的女人，当初他对她太失望了，虽然可以佯装潇洒的与她和平分手，可是心中确实恨过她的不专，不过也或许是母亲为爱自杀对他造成了莫大的影响，对于不完整的感情，他从没再回忆过。

    最近对陆菲菲的感情一直处于情不自禁的情况，他想阻止自己荒唐的陷入，却发现一切竟是心余力绌！

    意外接到林咏仪打来的电话，仿佛又提醒他一次，现在身边这个女人并不完全属于他，也没资格属于他，因为她是谢门良的女人！

    沉默一下之后，他认为见面将话说清楚，彻底划清界线是必行之事，于是作了决定“时间？地点？”

    一听到他答应，林咏仪开心的笑了，立即与他约好见面的地方和时间。

    结束通话后，霍禹少想也不想就扯谎“一个老朋友约明天见面叙旧。”

    或许这种说法并不算说谎，只是掩饰。

    “嗯。”陆菲菲又偎近他身旁，仰脸笑望着他“朋友很重要，确实要常联络，像我有三个好姐妹，因为各自成为社会人士后，便减少联系了，现在她们在忙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呢！”

    她完全没发觉他眼中迅速闪过的一抹异色，单纯的听进他说的话。

    霍禹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与林咏仪见面一事，怕她误会吗？可笑的是，又怕她误会什么呢？对他而言，与陆菲菲会进一步接触，只是想拖垮她得意的事业，甚至重重的打击她，逼她的幕后金主现身，让多年来压抑心中的苦闷一次抒发

    虽然一开始对她有好感，但是在知道她是七号广告设计公司的业务，并且是谢门良的地下情人后，便不可能喜欢她了！可是现在究竟是为什么他会一再心软，不停的想要找出解决她是谢门良的女人的事实？

    如果她不是

    如果她能够不是

    或者如果她愿意选择再也不是

    是否他也愿意就这样接受她？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他收紧圈住她身子的手臂，仿佛企图从此独占全部的她，再也不放手。

    这天，风和日丽，坐落台北市的一间露天咖啡馆生意奇佳，也许都市人也渴望回归大自然，拥抱阳光。

    “真的好久不见了。”林咏仪特地精心打扮，原本就长相标致，显得更加闪闪动人。“没想到会再像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她在暗示，他们之间很有缘分。

    霍禹少当然明白，但是对于这番话，他另有解读“是很奇妙，觉得不该相遇的会意外遇见，应该厮守的却意外出轨。”

    她漂亮的脸蛋整个僵住。

    “你还在怪我吗？”她讷讷的问，望着眼前英气逼人的他，恨不得当初紧紧捉住他，假想自己从没犯错失手。“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霍禹少定定的看着她，扬起一抹笑。“诚如你所言，已经过去了。”

    她在他心里早就没了分量，更别说可以影响他的爱恨了。附和她缘分一说，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思念起一道曼妙的身影

    “你不怪我了？”林咏仪又笑逐颜开，竟然大胆的伸手向前，轻轻覆在他搁于桌上的手，一脸诚挚又些许懊悔的模样。“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很不好受，我好难过，当初为什么会这么糊涂，看不清楚呢？我爱的人就在我身边，还以为”

    “现在懂得珍惜比较重要。”他截断她的话，迳自说道：“不要再像当初那样三心二意，重蹈覆辙。”

    “嗄？”她突然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

    “如果你身边已经有好的男人，希望你懂得珍惜，倘若没有，祝你将来觅获真爱。”他保持气度的移开自己的手，将话说得明白，不希望她心存寄望。“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我们连当朋友都不适合，上次在餐厅遇见你，我选择回避，就是不想带给你任何冀望，知道你仍然如此执迷之后，我才决定和你见面说清楚，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请你喝咖啡。”

    林咏仪受到好大的惊吓，久久不能平复。

    她所认识的霍禹少向来淡漠，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情感，但是对于厌恶的人事物一定会彻底划清界线，她怎么会这么愚昧呢？居然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挽回这个男人！他早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饼去是她不懂得珍惜，如同天之骄女的她，几乎是全校各系所有男同学仰慕的女神，因为喜欢享受被追求的虚荣，一再贪婪，不断的释放机会，才会禁不起追求者的诱惑。

    当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她想挽回都没机会，如今却又意外的出现在她眼前，可惜仅是过客，无法再融入彼此的生命旅途，她想要的挽回，已经是记忆中很久远的事了

    林咏仪红着小脸，双手摆在裙子上，悄然紧握成拳，压抑满心的激动，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虚弱的开口“真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搅你，今天谢谢你请客。”

    因为难过，也因为羞愧，她的脸更红了，再也不敢正视霍禹少，彼此安静的喝完咖啡，结束了他们最后的一场约会。

    林咏仪离开后，霍禹少静坐数十分钟，终于再也无法按捺不断汹涌翻覆的思绪，像是投降似的拿出手机，按下号码，不得不承认自己时时刻刻都想念着陆菲菲，连在跟别人谈事情都无法专心。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陆菲菲的笑声传入他的耳里，刚才因为想念而造成的心神不宁全数抛到九霄云外，似乎连同过去的爱情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充满异国情调的酒吧里，两个男人并肩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浪漫的琴声在偌大的空间旋绕。

    长相俊逸的男人原本点燃一根烟，随即捻熄，难得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想这件事到此结束。”霍禹少冷不防的说。

    吴冠德瞧了他不耐烦的表情一眼，迳自叹口气“你是不是后悔了？”

    霍禹少的眉头先是微蹙，神情严肃得吓人，不一会儿，收敛所有呈现在外的情绪。

    “没有。”

    “没有？”吴冠德笑了出来，用手肘轻推他。“我们算不算朋友？我认识你几年了？就算好长一段日子没相处，你的一些习惯我还是非常熟悉的，瞧瞧你现在这样子，被说中了心事就立即板起冷硬的脸孔，一点也没变。”

    或许霍禹少要对吴冠德的话稍感挫败了。

    两人认识将近十年，彼此的情谊从生涩到逐渐熟稔，诚如吴冠德所言，一些习惯性的反应，终究会被老朋友掌握在手里。

    “当初不是决定要拖垮那女人的事业，让你爸出面收拾残局，将他们之间不伦的感情炒开，让社会的舆论批斗他们吗？”吴冠德明显感觉到霍禹少想息事宁人的决定有多么挣扎。“我想你应该不是同情你爸接下来的境况吧？”

    有多少日子沉溺于工作，便有多少日子忘记去回忆父亲的样貌，他是为了彻底摆脱他与父亲的关系，才会想尽办法将自己的姓氏换掉，并且勤奋工作，开创属于他的一条路，他不希望心底带着母亲自杀的伤痛，继续与父亲共同生活，过着憎恨的日子。

    离开自己的家庭，离开父亲，就是为了平息心中的恨意吧？就算不是为了平息，也是不希望让怨恨延续下去，既然当初的决定如此，为什么又会产生报复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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