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只见几名穿着侍卫服饰的官差,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竟当街调戏一名江湖卖艺的年轻姑娘。
“真倒霉!怎会遇到杜指挥,咱们快走!”
其中一名官差眼明手快率先拔腿开溜,其余几名也立刻像耗子见着猫,差点没摔死的一路逃窜开去。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搭救!”
那名卖艺姑娘,乌丝散乱,泪痕满面,衣衫不整地连同身旁那名看似她的亲人,和她一起卖艺的老人,一进连声双双地拚命磕头道谢。
杜擎朝他们领领首,要他们别放在心上。
“这些官差仗着大奸臣魏忠贤倾权中外的势力,便四处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调戏良家妇女,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一名市民在人群逐渐散去时忿忿地唾骂。
“这些锦衣卫也好不到哪去!全是一丘之貉,帮着那自称‘九千岁’,通番卖国的大奸贼,为虎作伥跑腿卖命。”
另一名江湖人士也忿声不屑地出言咒骂。
杜擎俊逸的脸庞上,倏地窜起一阵燥热,好似被唾骂的是自己。他的手下庾庆哪忍得下这口气,当下暴跳起来,就要冲上前抓那名江湖人士,要不那名该死的市民也可以,总之,开口骂人的先教训一顿再说。却被杜擎一声怒喝截住了。
“庾庆!不得生事。”
倘若全北京城的人都一起开骂,难不成全将他们宰了,才堵得住他们那把口?杜擎心头的疑惑和矛盾又再次窜动扩大。
他一抬眼,一名看来十分眼熟,背影纤盈娉婷的姑娘正打他眼前经过,他的一颗心猛跳一下,立刻追上前去。
“请恕在下冒昧无理,认错人了。”
当那名相貌奇丑无比,有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姑娘一回头,猛朝他咧嘴笑,却又笑得娇羞答答时,杜擎结结巴巴,差点吓晕过去。才知道姑娘家居然能长得这般恐怖吓人的地步。这和楚家千金未免相差得太过离谱了,真该死!简直是羞辱了她。庾庆和另外三名手下已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
合该是个多事的一天,当他们在茶馆里叫了酒菜,坐下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只听得邻桌几名公子哥儿争相说道:
“听说新科状元袁公子,还有武状元萧公子,全都先后到楚府提过亲被拒。就不知咱们这有着倾城倾国、沉鱼落雁般容貌的北京城第一大美女楚姑娘,心仪相中的对象会是哪家的公子?”
“我还听说北京城首富秦天霸的二公子秦琥,提亲不成,气绿了一张脸。现下正满地找回面子,四处放话道,用抢的也非要用大红花轿把楚家千金给抢回秦府。”
这些比姑娘家还多嘴多舌的话语,听进杜擎耳朵里,简直不是滋味极了,一颗心更是上下翻搅得不象话。自从上回奉命陪虹茵去西山赏花时,他因拾到楚家千金不慎被风吹落在地上的手绢,手绢上的一角绣着“江秋”两个娟秀的字迹,他立刻追上前去,把手绢还给她,两人交谈了几句,才知楚姑娘的闺名便叫江秋。那是第一次,楚姑娘美若天仙的容貌便在他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象。而后,两人又在慈宁寺巧遇,彼此交换了几个动人心魄的眼神,言语似乎根本已是多余。再然后,杜擎就像得了相思病外加失魂症好几期似的。才会发神经到连路人甲,路人乙,只要稍稍长得标致点的姑娘家便以为是楚姑娘。也亏得他的心脏超强,否则刚才分明差点被那有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姑娘家,吓掉半条命。
说是多事的一天,半点儿也不假,才刚神魂出窍了好一会儿,便听得一阵叫嚷声,是庾庆的大嗓门惊嚷道:
“我说嘛!茶馆外头那顶轿子好生眼熟,原来是震姑娘翩翩到来。震姑娘,你真神通广大,咱们杜指挥的行踪,半点儿瞒不过你。”
“庾庆,你可是亲耳听见邻桌那几位公子谈论楚家千金。你倒是说说看,我震虹茵和楚家千金,哪位长得较标致出众貌美迷人?”
庾庆被震虹茵一双媚眼勾魂似的一笑又一瞪,吓得到口的酒当场喷了满桌。他支支吾吾,涎着一张变了样儿的笑脸,忙打躬作揖道:
“这这还用说,当然是咱们震二总管的掌上名珠,震虹茵震姑娘较风姿绰约貌美迷人多了。”
“杜大哥,你听到庾庆的话儿了。人家想听你亲口说,你可也同意他的说法和看法?”
一双美目和勾魂笑已更加媚人地你向杜擎,偏偏杜擎就是接收不到,还根本不当一回事地板着一张俊脸,不答反问:
“震二总管找我有事?”
“爹爹没事找你,我自个儿就不能来找你吗?”
震虹茵本想抓住问题,非问个清楚明白不可。但杜擎不想回答的问题,任谁也甭想迫他开尊口。震虹茵可聪明得很,自不想碰一鼻子灰,找不到台阶下,索性手绢一甩,裙摆一撩,水蛇腰一扭便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她的贴身丫鬟菁菁,则赶紧随侍在侧微微颔首地站在一旁。
说起杜擎和震虹茵的关系,非亲人又非主仆,却也撇不清关系。杜擎原是震府里杜管事的遗孤。话说当年震钱彬在任职西厂的二总管前,曾奉命调到四川去当剿匪指挥,后才又调回宫内。不幸却在举家迁回京的途中,遭绿林大盗埋伏报复,震钱彬以寡敌众,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哀呼惨叫,但杜管事却在危急中因护卫震夫人而丧命。震钱彬念在杜管事的一片忠心,遂把他的遗孤杜擎找来,大力栽培重用。时至今日,杜擎能一跃成为锦衣卫的指挥,除了他自身的本领和武艺高强外,也全亏震钱彬的推荐和一手提拔。但也因此成了众人口中唾骂,大奸臣魏忠贤手下的爪牙走狗。还不时得奉命承办震大小姐颐指气使,层出不穷,直缠得人透不过气来的“私差”例如去西山赏花,去慈宁寺上香礼佛等差事。不过,杜擎也真酷得可以,个性有棱有角,就是不肯稍稍转弯。
于是两人一对上,就多半是像现在这番景象。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自顾自地大你媚眼,顾盼生姿,非要对方收下她胸有成竹、娇艳似花的笑靥不可。
自从硬跟着柳浩一块儿逃离傲冰堡,下得出来后,冰儿便兴奋莫名的一张姣好美艳的小脸上,尽是止不住耀眼迷人的笑容。一双晶亮美丽的眸子,满是新鲜好奇的光彩,什么都不放过地溜来溜去。
才几天光景,便给柳浩添了不少麻烦。别的不说,光是她那张藏也藏不住惊艳四方的绝美容貌,就不知惹来多少因垂涎倾慕她,而不时突发的大小“意外事件”柳浩心中已大大后悔不只千百次。照这样下去,怕是没到完成遗嘱为师父报仇,便会先被这“麻烦精”、“大包袱”弄得神经紧张失控,一条命先去了半条,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浩哥哥,我刚问过客栈里的掌柜,他说离这儿十多里外的镇上,就有一家最负盛名的‘南北镖局’。赶明儿咱们一早便上路,找到那家镖局,第一道谜题就能迎刃而解找到答案了。”
冰儿丝毫不露疲态,反倒精神奕奕的跑进跑出。
柳浩被她这么大声嚷嚷,一连进出了五、六次,哪还睡得着。索性坐下来,把第一个锦囊里的锦笺在紫坛桌上摊开来,仔细地再推敲思索一番。
只见一方锦笺上鬼画符似的,又是诗又是画的涂鸦着:
侯火“云峰”峻,悬军幕井干;
风连“西极”动,月过北庭寒。
诗的一旁是用狼毫鬼画着许多支镖,有些镖头向上,有些镖头向下。
这是什么鬼谜题、鬼遗嘱?!柳浩怎么看就怎么看不出,为何冰儿执意不肯离开山西,又非要找到那家“南北镖局”不可。冰儿瞧他看了好几遍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于是忙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
“喏!你瞧这首诗,是唐肃宗干元年中,杜甫弃官避乱秦州,作杂诗二十首中的第十九首中的两句。是描写凄凉悲壮,西陲动乱残破的景象。你师父秦老怪自称秦九仙,喝醉酒时就爱吟诗舞拳,把什么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及酒中八仙贺知章等全当拜把兄弟看,很给面子的把他们的诗词胡凑瞎拆胡吟乱书一通。”
冰儿用水葱般的玉指,指着那两句诗又道:
“你师父向来行事怪异,既然有心跟你玩一场猜谜游戏,自是不会很爽快的告诉你答案。他特别把这两句诗中的宴‘云峰’、‘西极’用狼毫圈出来。‘云峰’描写峰际入云,比喻山高:‘西极’描写晚风吹得西方星斗摇摇晃晃,指西方星斗。这‘山高’和‘西方’,意思就是指‘山西’。所以我猜第一道谜题就在山西境内。至于那些鬼画符似的镖,上面的镖头向下,指‘南’,下面的镖头向上,指‘北’。指的就是‘南北镖局’。”
柳浩被冰儿这么头头是道说得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脸上又是赞赏又是欣喜地喃喃道:
“我从不知你熟读诗词歌赋至此。看来你这”“麻烦精”、“大包袱”六个字,亏得没及时脱口而出,便教得意洋洋,什么都懂,就是不懂得“谦虚”的冰儿把话抢去道:
“那还用说,我早说过,有我这么美貌又聪明盖世的小诸葛跟在你身边,是你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天大福份。不过,说起来,也全亏我自幼到大每每犯错时,便教我那不苟言笑的老爹,给罚跪关进我们堡里的神医蝶姑平日珍藏医药秘筵和各类古诗书籍的密室里,纤悔面壁思过。结果就把整个密室里的藏书全经过消化到我的小脑袋瓜里去了。”
柳浩被她洋洋自得又俏丽可爱的表情惹笑了,连带掀动得心窝一阵波动。他那老实得可以教人一眼看穿的个性,立刻令他不知所措的红热了一张俊脸。他赶紧清清喉咙,腼腆地急声道:
“第一道谜题的答案是不是就在‘南北镖局’,也得等明天找到后才能知晓。你已进进出出我的房里五、六次,这次该没什么事了吧!累了一天,早点回房歇息,明儿个一早还得赶路呢?”
“如果我说我根本还不累,今晚就打算留在你这儿陪你聊通宵,不走了呢?”
“这这”冰儿最最爱看就是柳浩老实脸红,像红透的柿子可以卖钱的表情。
她笑得精灵迷人又顽皮透顶极了。骤不及防便在他发烫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吻得又响亮又大声,然后,自己也羞红着脸一下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