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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多亏大太太请郎中开了方子,孩儿已经痊愈了,做了一个噩梦之后,醒来便觉得脑子好使了些,老爷尽管考。”
贾琮站起来,才有闲暇打量二人,这对老夫老妻的体型都比较胖,养尊处优嘛,衣着也很华丽,但他没心思去想那些服饰是什么质地、哪里出产了。
邢夫人拿茶杯的手微微停滞,贾琮不仅对她的克扣只字不提,还提了一句郎中……她猜疑不定起来,目光开始正视。
贾赦不像贾政那般附庸风雅,假装道学,但贾府一向自诩“诗礼簪缨之族”,军功起家之后,便也修习诗书,出过一个秀才贾珠、一个进士贾敬,他亦是识字的:“《千字文》,开头背下来。”
又是启蒙读物,自忖日后要拜师、求学、县试、府试、院试……少不了这位败家老爹相助的,贾琮眼神闪烁,心里有了定计,那些《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增广贤文》、《朱子家训》等等,前世十几岁就已倒背如流,微微停顿,他张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金生丽水,日出昆岗,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乐殊贵贱,礼别尊卑,上和下睦,夫唱妇随……”
背到这里,贾赦抬手虚空一按,示意他停止,可以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一股亢奋,说来也奇怪,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一般都是不夸儿子的,一味严辞厉色。
顽劣孩子,因为受到挫折或者打击,一朝醒悟,发奋读书,这种事情并不稀奇,贾赦以为是这般,便释然了:“今天元宵节,琮儿你和我一起过去老太太那里吃饭,夫人叫人备轿了么?”
贾琮答道:“父亲,孩儿病才刚好,担心忌三房,省得老太太和兄弟姐妹那里尴尬。”
忌三房,就是忌讳病房、产房、灵房,红楼之中王熙凤曾以此为由,不去送尤二姐的灵柩,大户人家规矩多、讲究多、礼法繁琐,暗地里利益纷争不断,宗法家族,亲情便尤其淡薄。
贾赦摇头表示无妨,琮儿病好后,如此细心,且蒙学对答如流,知道自个儿研习四书,若能高中,我这不受宠的大房岂不扬眉吐气,母亲也忒偏心……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询问的眼神看向邢夫人。
原来邢夫人早在旁边听呆了,从呆滞中回神,目光从贾琮身上收回来,露出一个笑容,很勉强,讨好似的:“就是老爷不说,我也早叫王善保备好了,簇新的轿子、胭脂马。”
“唉!你呀!你呀!”贾赦冷哼一声,拂袖起立,边走边埋怨,出了大门,吩咐贾琮跟他坐一顶轿子。
出门前,邢夫人见到贾琮嘴角微露笑意,那牵强的笑容便收了下来,眼神闪烁:“这孩子平日比贾环还不成体统,如今看来,竟是装的?他讨了老爷欢心,我若持续克扣吝啬,便不讨好了……”
……
贾赦院到贾母院,坐轿子都要一段时间,难以想象荣国府何等庞大,轿子里,贾赦又考较了贾琮几本蒙学,居然还是背得一气呵成,贾赦不禁大是欢喜。
红楼里贾赦讲过一个偏心的故事,贾琮自然知晓他的“心病”,荣国府嫡系两房,大房并不受宠,贾母更喜欢二房的贾政、王夫人,明里是王熙凤过去当家,实则掌舵人是王夫人,而王熙凤是贾赦邢夫人的儿媳妇,又是王夫人的内侄女,所以过去那边管家……关系够乱,但是脉络与利害,一点便透。
“我的目的很明确,在这封建时代,想要得到功名利禄、名门千金,想要改变自身处境、平步青云,我这样的身份,唯有科举一途……”贾琮拿折扇轻轻挑开缀珠的轿帘,前方,就能见到传说中的林妹妹和宝姐姐?这情景令他想起了《诗经》的几句话: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