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20:00-20:10
康剑成第六次拨打特种大队值班室电话的时候,值班战士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大队长外出不在。”短短七个字,第六次被重复,而且是在五分钟之内,确实挺招人烦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康剑成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像话,平均一分钟打一个电话,就好像高战天这一分钟不在,下一分钟就能回来一样。
“我不知道。”前几次只要自己说出大队长外出不在,这个锲而不舍的男人就会客客气气的说一声谢谢,然后挂断电话。这次破例了,多问了一句。不过多问也没什么用,大队长去了哪里,自己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随随便便告诉外人。
“我是你们大队长的战友,有急事找他,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他一下。”
“这……”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自己值班执勤的工作范围,但战友这种特殊的感情,当过兵的都知道,有时候想不通融都狠不下心。
趁着战士的犹豫,康剑成趁热打铁,说了一串阿拉伯数字,“这是我的电话,麻烦你让你们大队长给我回一下就好。”
战士无奈的拿起面前的笔,翻开值班记录,“说一下您的单位和姓名。”既然要记,就要记得正规些,总不能在记录本上只抄下一行阿拉伯数字吧。
*****
特种大队政*委刘鹏的眼皮子一直在不停的跳,已经快一下午了,尤其是大队长高战天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风风火火处罚之后,自己的右眼皮,就像装了马达一样跳个没完。这不就是典型的擅自用兵吗?眼皮子不跳才怪了。
刘鹏到特种大队任政*委不到半年,是从军区政治部平调过来的。参军以来,刘鹏就在军区政治部工作,从一名小小的干事一步步成为正团级上校,摸笔杆子的时间远远多于摸枪把子的时间。和同期入伍的战友相比,刘鹏的攫升速度如同搭乘三*级火箭,自己的同龄人现在大多在少校军衔徘徊,混到正营、副团的都凤毛麟角,而他,已经戴上了两杠三星的牌牌,响当当的正团职,再往上就是师级干部了,看起来确实让人眼热。
风光背后,总伴着风言风语,中国国情就是这样,国民的劣根性,这么多年都改不了。眼看着刘鹏肩膀上的豆豆一个接着一个往上加,一些传言便开始四处冒头,发芽开花,传言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这年月要升官,靠的不是训练场上流血流汗,靠的是格子纸上吹吹拍拍。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一个月,比不上空调房里泼墨挥毫一行字。看看刘鹏,没带过一天兵,就混到了正团,相比之下,基层的军事干部简直没活路了。
传言多了,难免会到刘鹏耳朵里,对这样的传言,刘鹏只能苦笑,因为这些传言传的并非流言,而是事实。舞枪弄棒的干不过舞文弄墨的,已经成为时下中国*军界的怪现象。看看那些机关干部,各个白白净净文质彬彬,都没有被训练场上的太阳晒黑,更别说和战士摸爬滚打到一处建立深厚情谊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基层官兵的真实状况,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和需求,这样的干部如果在基层带兵,一天都待不下去。但现在,在机关的大办公室里,他们只需要盯着军委领导的讲话精神,摸清军区领导的喜好秉性,闭门造车的在稿纸上唱唱高调,表表忠心,颂颂功绩,用一篇篇花团锦簇的空洞文章博取领导的关注,在乘着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东风,扶摇直上,加官进爵。这种现象,不是他刘鹏造就的,他只不过是这个大环境中的一员,而且是其中的受益者罢了。
放眼军区,这样的机关干部多如牛毛,其中不乏抱着铁血报国之心穿上军装,梦想着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现在竟然只能终日伏案挥毫,心中难免郁郁。但随着岁月推移,热血雄心在案头文牍中一天天消退。再看看自己那些身在基层的战友,没日没夜的操心受累,却只能在暗淡无光的前途上奔命,和自己的处境判若云泥,一来二去也就看开了,对这样的现状处之泰然。或许在夜深人静之时,心中那一丝未曾死去的热血骤然爆发,决意明日上班就递交报告,到基层连队一展身手,可等到第二天踩着上班的钟点进入机关大楼,那份壮志便瞬间躲入内心深处的角落,昏昏睡去,留下清醒的自己,继续享受这份身在军旅却又远离军旅的安乐。
刘鹏心中,也有这样的热血,而且他心中那份豪情,似乎从来都不曾沉睡。随着职务的提升,那热情在不断萌动,深入连队和战士摸爬滚打的期盼,一天比一天强烈。甚至有几次,他都已经写好了请调报告,可那一份份报告,无一例外的成了碎片,进了废纸篓,并不是他刘鹏贪图安逸,而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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