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精明果断和仁义之风都渐渐消失了,在我爹那件事上做出的决定,让许多人对他心生寒意,许多掌柜伙计都不大想跟他干了."
秀姑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问道:"既然白家没收,那这银子东西从何处而来?"
云天瑞笑道:"没办成大嫂的托付,我心里有愧,就没回来.我在府城里住了几个月,也颇认得几个生意场上的人,我爹也有几个相好的朋友,就去找他们帮忙.我家当初落难,他们都有点避之唯恐不及,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听说我要卖一幅绣品,就帮了我一把.可巧有个做纸扎香料生意的朋友才娶了知府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想起快到佛诞节了,知府太太又信佛,又素知大嫂的名气,亲眼见了经文,就叫他妻子带着去给知府太太请安."
双面绣的佛经,梵文和译文皆用金线绣出,勾踢,转折,轻重与真字无异,既有一种庄严气象,又让人觉得美轮美奂,知府太太见了爱不释手,觉得在佛诞节那日去寺庙上香供经时定能拔得头筹,问明来历后,命那名那大丫鬟重赏秀姑.
一百五十两银子是工钱,缎子和银三事是赏赐.
知府太太另外有个活儿让丫鬟问秀姑接不接,就是她女儿已经定了亲,想为女儿绣一件百子衣,用于成亲换妆之用.
见那丫鬟代知府太太来问,云天瑞说自己不能做主,然后很痛快地落井下石.
知府太太随后就打发丫鬟让他问问秀姑的意见,若是同意,和白家签的那一纸契约由她派人解决,不用理会白家的要求.
"嫂子,知府太太的小女儿今年十一岁,离出嫁至少还有四年,知府大人的任期则还有三年,他老人家是连任,今年是第二任的第一年,嫂子在三年内绣完即可.做衣裳用的料子和绣花用的绣线知府太太自有准备."云天瑞仔细道来,"至于尺寸,因是罩在外面的夹衣,又是宽袍大袖,知府太太命人先估着小姐的尺寸裁好,你直接绣花."
秀姑迟疑片刻,看着张硕.
张硕无奈道:"你若是想接就接,若是不想接就不接.依我的意思,我不想你接活,绣这卷经文你就花了八,九个月,何况一件衣裳?我虽然没见过百子衣,但是光听名儿就知道定然有一百个童子,累得很."
秀姑抿嘴一笑,道:"我倒想接了,先听我说."
她抬手止住张硕想说的话,道:"一是不想让白家那一纸契约束缚着我以后的绣品,二是知府太太知晓了此事,也就是知晓了我那佛经原是白家意图孝敬于她的,如今却没有孝敬她,累得她花钱买下,心里对白家自然没有好感,以后有白家的好日子,咱们无依无靠,远不如白家有势力,接了这活计,知府太太庇佑一二分,那白家不敢对咱们如何."
云天瑞满目谢意,愧疚道:"难为大嫂为我们着想."
张硕沉思片刻,望着妻子期盼的目光,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唯有同意,但是前提是不能累着自己,秀姑连忙点头.
云天瑞大喜,再三道谢.
"天瑞兄弟为我奔波了一场,这一百五十两的工钱我就收下来了,缎子和银三事弟妹拿去,给三婶和孩子们做件衣裳穿."在云天瑞和柳雪莲告辞时,秀姑麻利地把缎子和银三事推到云天瑞夫妇跟前,让他们带走.
柳雪莲忙道:"大哥和大嫂帮了我们天大的忙,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别说替大嫂奔波一场了,便是十场八场也是应该的.大嫂辛辛苦苦近一年的工夫才绣出那么一幅经文,赚的是辛苦钱,我们如何能收?"
一个执意要给,一个执意不收,推让到最后,张硕做主一人一半,云天瑞夫妇拿一匹缎子和一副银三事,另外的缎子和银三事则留给秀姑.
云天瑞夫妇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怕夜长梦多,云天瑞第二日清晨快马加鞭.[,!]地赶往府城,很快就料理完所有事,带着知府太太给的料子,绣线和定金,契约回来,交给秀姑.
自此,两家的情分越发深厚.
四月初办完云掌柜的丧事,自小浸润于生意中的云天瑞决定子承父业,从商.
他本钱小,就从小生意做起,此时乃是战乱时期,许多人不敢出头,做粮食菜蔬肉蛋等生意有赚无赔,他家宅子就有三间铺面,打扫干净后挂上了粮油杂货铺的招牌,留足一家两年的嚼用,他先拿出多余的十石粮食,当天就被抢光了.
接着,他就去城外收粮食,各色菜蔬,鸡鸭鹅羊,蛋类,腌菜等物回来卖.
他家有一辆马车,来去很方便.
至于秀姑,百子衣起针之前,叫张硕把一百五十两银子的经文酬金和知府太太付的五十两银子定金换成三百吊钱,熟门熟路地藏进地窖.
知府太太给的料子是裁剪过的大红素罗,瞧式样应该是方领,宽襟,大袖,只是衣袖和前后襟,领口等只是按尺寸裁开,没有缝合成衣,秀姑构思了两日,打好腹稿,又在纸上绘出百子图案,方从一只衣袖上开始依图样而绣.
百子图,顾名思义,需要在这件衣裳上面绣出一百个童子.
这一百个童子不是呆板无趣的模样,也不是每个童子都分开而立,而是分成三四十组的图样,每一组童子的数目最少两个,最多六个,呈现出嬉戏玩耍的场景,或是斗蟋蟀,或是斗鸡,或是转陀螺,或是放风筝,或是爬树,或是投壶,或是打架,或是效仿戏中人物,或是效仿书中孝子,灵动活泼,极尽天真无邪.
百子图之间需要点缀各种吉祥如意的图案和四季花卉等等,配色布局需要达到彩绣辉煌却不俗艳,疏落有致而和谐,很费工夫.
刚进四月中旬,外面传来消息说,薛稼反了.
薛稼在两江拥兵自重,和朝廷大军对阵不相上下,已是自立为王,乃为真王.
荣亲王怒极攻心,抛下朝廷大军,不要命地从南边往北直攻真军,朝廷大军趁虚而入,从北往南,真王薛稼腹背受敌,打得十分激烈.
最有意思的是,一直消失无踪的水师以悍然之姿攻打荣亲王留在闽地的兵力.
这么一来,乱成了一团.
总而言之,张硕和秀姑半天都没弄清这是怎样一副局面.
这时候,大青山村使人来信说翠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