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爹,不管咋样,您提醒得太对了."他们手里有粮,就不用担心饿着.
"你们都给我稳重点,把粮食藏好了,别到处炫耀自己家有粮,恨不得人人都知道,这时候家里有粮的都捂着呢."老苏头严厉提醒道,他最担心的就是老三一家.
"知道了,爹."苏老三不傻,有些事能炫耀,有些事得死死捂着.
城中各个店铺都不开张了,乡下百姓不再进城,进城也买不到东西,城中的百姓则关门闭户,不敢出门,一时之间,城里处处寥落,处处无人,只有到处巡逻的衙役和兵士,府城又派了一支军队驻扎于颓.
虽然彭城距离起兵的闽南有数千里,但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军力颇重,驻守森严.
三个里长颇有能为,当机立断,组织村中两百名青壮年,分成数队,日夜巡逻,兼进城打探消息,若是得到叛贼打来的消息,村里百姓好立即逃亡,又请村中的工匠打造弓箭,又请当过兵的老张教导他们一些军中的把式,衙门也经常派人巡视各个村落.
秀姑觉得本地县太爷和村里的里长还算不错,面对战乱,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这回朝廷的信息传达得非常迅速,没两日,县城里接到了邸报.
邸报上说,早在荣亲王逃离厩时,被荣亲王抛弃在厩的家眷儿女就已经被朝廷拿下了,朝廷同时制定了相关的策略,一面派人追缉荣亲王,一面调兵遣将,集结各地兵力,严阵以待,不让荣亲王有可乘之机.
和邸报同时接到的有朝廷命各地父母官安抚百姓,不得故意抬高粮价,盐价,铁价等.
颓的县太爷积极响应,无奈民以食为天,有粮的都不肯卖.
大约知道叛军一时半会打不到他们这里了,大青山村的村民很快就抛却慌乱,神情淡定,该串门的串门,该训练的训练,该办喜事的办喜事.
在他们的影响下,秀姑慌乱的心慢慢平静,翘首遥望张硕的归来.
他们家囤积的粮食现在是金饽饽,村里都知道他们家夏秋两季的粮食没有卖掉,一季收了百十石粮食,粮种都是另外买的,还得剩百十石,那些买不到粮食的邻里乡亲立刻求上了门,愿意按照现在的两三倍粮价购买.
秀姑不肯做主,交给了老张处理.
老张思来想去,觉得与其等到家家都没粮食了来觊觎自己家,倒不如此时就卖了,叫他们知道自己家只留下了口粮.
他答应卖粮,按涨价前的粮价,一石七百钱,现今不管新粮陈粮都一个价.
秀姑很赞同他的决定.
要是时局越来越乱,他们高价买粮心中也对自己家感激,如果颓侥幸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明年风调雨顺,他们必定觉得高价买粮买亏了,说不定会恨上自己家.倒不如此.[,!]时按原价卖与他们,以后没有抱怨的地方,此时也要说他们家仁义.
老张见她明白,十分欣慰.
他们家当着众人的面说明年夏天就能收麦子了,遂留了一年的口粮五石麦子和五石稻谷,又留了明年夏季需要的稻种三十石,玉米花生大豆红薯干之类没有卖,剩下四十多石麦子和二十多石稻谷全部卖掉,只卖与本村的邻里乡亲.
老张很谨慎,卖粮的时候基本做到了买粮者人人满意,没给自己家留下后顾之忧.
七十来石粮食差不多八,九千斤,凡是掏钱买粮的个个都买到了粮食,老张没有因为哪一家有钱出价高就卖给他们很多粮食,他先询问了一下各家需要买的粮食数目,让秀姑在他们给的数目上有所删减,卖给他们的粮食都比较合理.
其中倒有七八家想买粮手里却没钱,主要是他们家没地,全靠平时做工得钱买粮果腹,活计时有时无,入冬后更无进账,故此家中无粮可存,无钱可买.
老张与其他人商议,赊给他们每家一石粮食,立下欠条,明年农忙与自己家做工偿还.
这么一来,皆大欢喜.
买到粮食的人家果然都感激张家,说他们仁义.
除了赊欠的,这批粮食一共卖了四十多吊钱,老张都给了秀姑.
张家除了口粮和粮种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免了很多登门的烦扰,有几家近房厚颜无耻地想占便宜他们都理直气壮地拒绝了.
人家是无债一身轻,他们倒好,竟成了无粮一身轻.
颓时时都有新消息传来,荣亲王乃称真命天子,在闽南自立为帝,为荣庆帝,十一月初,他亲自挥军北上.因他十月间迎娶了两江总督薛稼之女,封为正宫皇后,薛稼率领两江官员商贾并驻守军队归顺荣亲王,朝廷措手不及,竟是连连败退.
彭城,就在两江范围之内!
彭城有重兵把守,而且地处偏北,不属于南方,甚至距离颇远,没有出现投敌的情况.
距离薛家比较近的官员都在江南一带,他们对彭城也是鞭长莫及,没法子笼络了彭城的官员向荣亲王效忠.
彭城,是军事要塞.
荣亲王倘若攻下彭城,朝廷虽然称不上一败涂地,可若要反击绝对会费尽力气.
又一支大军赶来,驻扎在彭城附近,足足有五万之数.
大青山村的村民原想着闽南离自己这里远着呢,还没高兴几天,听到这个消息,哪怕荣亲王的大军这时候还没离开闽南,家家户户仍然心急火燎地挖地窖藏粮食藏东西,村里青壮年的训练愈加勤奋,巡逻更加谨慎,再无人东游西逛.
秀姑心焦不已,张硕去的就是金陵姑苏一带,正好是薛稼的势力所在!
老张也担心儿子,可见到儿媳妇和孙子这般模样,面上装作无事,不断安慰他们母子,见安慰没有用,索性在家里把鸡鸭鹅给杀了大部分,只留几只母鸡和母鸭母鹅下蛋,免得浪费粮食,趁着天寒地冻,全部揉进盐和五香粉,挂在屋檐下,做成风腊肉,能放一年半载.
他们家草料充足,牛羊骡子自然舍不得杀掉,家里的猪还剩四头.
自从县城戒严,他们家不杀猪,村里不少人家舍不得用粮食喂养牲畜家禽,又怕以后叛军过来扫荡,都杀了个七七八八,既解了馋,又节省了粮食,哪怕是玉米和红薯干,麦麸等,在这个时候都成了口粮,反正有备无患.
当然,大部分肉都经过处理做成了风腊肉,他们可舍不得一口气吃完,还得留着过年.
老张替人杀猪,吃过饭回来天已经黑了.
舀了秀姑烧好在锅里温着的水草草洗了脚,老张出来倒水,听到大门响动,他警觉地大声道:"谁啊?"里长定下规矩,天黑不得在外行走,谁会晚上无端上门.
秀姑还没入睡,闻声出来,只听门外传来张硕的声音,"爹,是我!"
张硕这次出门没带家里的钥匙,恐丢在路上,听到他的声音,老张和秀姑又惊又喜,秀姑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开门,顿时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壮汉,瞧着比叫花子还邋遢.
"媳妇,我回来了."张硕背着一个小包袱,朝秀姑咧嘴一笑.
秀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