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外婆丢下手中的家务,拉着江信北一边说话,每句话都不离宝呀宝呀的,亲爱得不得了。这让江信北很不适应,如果是小的时候,没什么,只能说明外婆对自己慈爱,现在,自己都十七了,翻年过去就快十八,还这样。
江信北借口还要跟二舅家报喜讯,赶紧离开。
二舅家就隔着其实就在隔壁,江信北听父亲说过,好像二舅脑子有时候不清场,二舅妈时不时地被他无缘无故地打得浑身青肿。不过这次二舅脑子很清醒,跟江信北说些家常,问了一些母亲的近况,也说了几个老表的好坏,特别提到四表哥杨定卫不务正业,三天两头地往县城跑,也不知道是在干点什么。但江信北也不敢在二舅家多待,他来外婆家的次数不多,和老表们谈不上熟悉。等老表们回来,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白白身受尴尬。
回到大舅家,外婆做好了饭菜,给江信北盛碗饭,提个小凳坐在江信北旁边,时不时给江信北夹菜,说些江信北都听不懂的话。不过江信北很有兴趣听,因为多是关于母亲做妹子时候的小事。
这时江信北才确定母亲真的自从跟了父亲,就从来没回过娘家,外婆说着说着家哭了起来。
江信北并不觉得母亲在家受苦,在家里,母亲没做过什么重工夫,看上去比父亲要年轻十来岁。
“阿婆,你也别替我娘担心,她好着呢,常常想着来看看您,不就是因为路远么,我回去一定陪娘抽空来。”
江信北不安慰外婆还好,这一安慰,外婆反而哭得更来劲:“宝啊,你不知道,你娘肯定是在怨我和你外公,当年你娘不肯去西林碧,是你外公和外婆霸蛮要你娘去的,现在你外公不在了,你娘就只能怪外婆了,我苦命的妹子呀。”
江信北不知道父母的婚姻史,西林壁和杨村相距有六七十里,交通极为不便,就算是小道消息传到西林壁,黄花菜都凉了。因为杨卯几从不回娘家,江信北五个兄弟姊妹自然少有机会到外婆家,对母亲的过去,几乎是空白。
江信北记事起就没见过外公,这么说,连外公过世母亲都没回娘家,可见当年母亲的怨念。江信北见过父母的争吵,不过只要母亲一哭泣,父亲就没了脾气。这一点,江信北一直不解。父亲在他眼里可没什么做得不好,对母亲很体贴,光看母亲在村里和她的同龄人相比就知道。有时江信北还觉得母亲有点无理取闹,听外婆这么说来,母亲或许是把在娘家的委屈发泄在父亲身上了。
江信北似乎在瞬间又明白了点什么,许多以前根本不会去想的事情,现在很自然地出现在脑中。他安慰不了外婆,只能和外婆一起说母亲不来看外婆很不应该,回去后,一定要母亲在这个年内来看望外婆。
江信北的时间不够用,今天赶不回长塘,但这里离县城不到二十里,明天少这二十里路,事情就好安排得多,时间上也宽裕些。外婆劝留不住,只好作罢。
临别时,江信北递给外婆几块大洋,外婆怎么都不肯收,江信北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说道:“阿婆,我们平常就很少能来看你,我知道你想看我娘,其实我娘也想能亲自孝敬您。我娘不能来,对不起您,就当我替我娘孝顺您。什么时候想吃点什么,自己手头有钱,总是方便些”。
外婆听江信北如此说,心里越发心酸,眼眶湿润,接下大洋:“外婆留你不住。回去路上小心一些,不急赶路。回去后告诉你娘,就说我很好,不要挂念,是外婆不中用,让你娘受屈了。”
说下去就没完没了,江信北不再理会外婆的唠叨,转身就走。
一路上,江信北却不断盘旋外婆说的话。母亲的怨念恐怕不单纯是外公外婆霸蛮让母亲远嫁西林壁,应该还有一些咯噔。即便六七十里山路的阻隔,也不至于母亲二十多年没回娘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