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铁水铸成生铁块,然后才锻打加工。成品的好坏取决于铁匠的手艺,一个技巧高明的铁匠的受重视的程度不下于一位法师,这也是矮人族虽然占据矿脉,却很少有人敢于跟他们抢地盘的原因。
按照云深提供的配比,技术小组的成员在烧结好的坩埚内把生铁,熟铁,造渣料生石灰和助溶剂萤石放好,接着架到炉内用镁砖砌好的炉架上,送入炼好的焦炭。燃料点燃,风箱向炉内吹入空气,燃烧后的废气进入由阀门控制进出气的一号蓄热室,经过两个蓄热室的蓄热之后,废气用鼓风机抽出烟囱,经过预热的空气被鼓入炉膛。
热浪滚滚涌出,人们本能地向后退去,范天澜把云深拉到身后,眯起眼睛盯着从熔炼炉内透出的白得刺眼的火光。
“融化了。”他说。
黎洪带上墨镜凑近了一点,从观察孔内看进去,坩埚内黑色的生熟铁已经变成了红色,正像蜡烛或者猪油一样,以看得见的速度融化。云深准备了三副眼镜,等聚在这里的技术小组成员差不多全部看过,坩埚内的铁也差不多融化完毕了,暗红色的铁水平平铺展在坩埚表面。
接下来的工作是通过搅拌加快铁水的脱碳反应,钢钎破坏铁水表面的平静,下部的白色铁水翻上来,令人难以直视,从中升起一缕缕浅蓝色的火焰,铁水沸腾的景象人们发出意味复杂的感叹声,黎洪感叹道,“就像法术一样啊……”
“只是加热到一定程度自然产生的现象而已。”云深回答。
搅拌带起的不仅是沸腾的铁水,还有成块的炉渣。云深让人用特制的坩埚勺把表面的炉渣捞出来,然后倒进旁边的水池。有人好奇地捞起来一块黑色的钢渣敲了敲,把它敲成了一堆碎末。
“炉渣的作用,就是带走铁水中的杂质。只有纯净的铁和恰当比例的碳结合,才能称之为钢。”云深说。
第二批造渣料加入了铁水中,黎洪捞出一点铁水,在陶制沟槽内浇出一段铁条,然后云深用铁条在砂轮上摩擦出来的火花来判断熔炼炉内铁水的脱碳程度。
几次造渣,几次试件,在这间砖砌的小平房里,被炉火烘烤的空气热得几乎每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云深还好一点,他离炉子比较远,也无需动手,只是额上有些湿意,热风微微拂动黑发拂过范天澜干洁的额头,他站在云深的身前,却连一滴汗也没出。
第一个坩埚终于出炉了。一百多斤的坩埚被几把坩埚钳夹出了炉子,房子里的热度再度上升。黎洪和同伴一起小心地把坩埚倾斜,将钢水慢慢倒入已经塑好的硅藻土土槽中,为了防止空气进入钢坯,钢水表面先铺了一层生石灰,然后再铺上木炭粉。
在等待钢坯冷却的过程中,黎洪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有些迟疑地看向云深。
“术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云深也迟疑了一下,“呃,打铁的事,我不会。”
能听到术师说出“不会”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但是看到在范天澜衬托下术师那显得更为清瘦的身体,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黎洪又看了一眼黑色的钢坯,“术师,我是说……这样就是钢了……?”
“是的。”云深说。
真的这样就够了?当初术师说要直接炼钢之后,黎洪就吃了一惊。在这个世界上,铁算是容易得到的,但一块好钢的出现并不比黄金容易。在遗族的砺金时代过去之后,能够锻打出一块好钢的铁匠就变得极为稀少了,连矮人族都不会向外出口,兽人族那位铁匠曾经跟黎洪说过,如果一位铁匠能够打出超过一个人头重量的钢,他就可以去帝都生活了。他倒是没怀疑过术师能不能造出钢来,只是他想象的过程应该是更复杂的,更艰苦的,更漫长的,更……总之不是这样,烧一烧,搅一搅,倒出来,力气都没怎么用,就这样完了。
黎洪很想再跟术师确认一遍,不过终究按捺了下来。
两个小时过去,5口坩埚都出炉了,第一口坩埚浇铸的钢坯也完全冷却了下来。云深因为还有其他工作而暂时离开了,剩下的人把钢坯搬到另一间工房内。没有能切割那块钢坯的东西,黎洪也舍不得直接用整块的钢坯拿来打造——如果真的是钢的话。他拿起最后那块试件,把它放在铁砧上用力一敲,试件发出清澈的鸣音。
“……”
黎洪看着手下那块黑色金属,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放入了炉火中。
数个小时之后,一把匕首被送到了云深的面前。范天澜拿起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抛到空中,伸臂一挥。落地的石块均匀分成了两份,匕首的钢刃也看不出丝毫损坏的痕迹。
“看起来还行。”云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