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倘若秦修远表现出来的表情哪怕多一点关怀,多一点信任,她也不至于有无力之感。
秦修远抬手捏了捏眉心,摇着头,声音闷沉:“我不知道。”
这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刺痛了沈如故的心。
秦修远说他不知道,哪怕他瞧见了她当时面对沈崇楼不情愿的表情,他也说不知道。
为什么?她和他不是夫妻么,不是说,他会给她足够的尊重和理解吗?
沈如故红了眼,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她问秦修远:“所以你抵达巡捕房,在门口站了那么久迟迟没有进来,所以你进来之后开口第一句话是质问沈崇楼,而不是带我走……所以此刻的你,才会如此生气,一切都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她字字句句说地很艰难,沈如故觉得自己错了,错在她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也错在她将很多事情想象的很美好。
人是做不得老好人的,因为做出来的选择,不论好坏,到头来,反倒哪一边的人都讨不好。
秦修远脸上的笑消失殆尽,缓缓抬头,看着沈如故,道:“你心里始终有他,不是么?”
沈如故被他的话,竟然气得没有话说,浑身轻颤,双手紧拽成拳。
她本能地眨眼,却不经意地掉下了两滴眼泪,划过脸颊,有一丝丝冰凉之感。
秦修远望着那两地晶莹的泪水,渗入了衣襟里,留下了两小块印记,他的喉结上下拢动。
刹那间,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她的眼泪对他来说,极富有杀伤力。
可在巡捕房里闪过的所有画面,一幕幕闪过他的眼前,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早就说过,她的过去,他不在乎,可她的以后,他很在意。
“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很伤人,我没完全忘记他,我承认,可不意味着,我不知道守本分。”沈如故的嗓音里面透着哽咽之音,她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的话,并未让秦修远的怒意消散多少,即便他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可他的语气还是冷冰冰。
他随手将留在车内的云锦披肩扔在了她的身上,从而遮住她的身子,然后道:“是,看看现在的你,我就知晓你有多忘不了他。”
沈如故紧紧地拽住衣领,秦修远和沈崇楼是不同的。
他说话不会带脏字,也不会太凶,却容易让人心痛。
暂且不说方才秦修远的话带没带有嘲讽的意味儿,沈如故都感觉到了羞愧难耐。
明明她和沈崇楼什么都没做,但因为衣衫不整,便扣上了一顶‘不干净’的帽子。
“你就这么想我?”沈如故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如此反问秦修远。
他并未回答,沈如故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以为,面对沈崇楼是最难耐的时光,听着沈崇楼的话,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时刻。
可现下,沈如故觉着和秦修远坐在一起呼吸空气,都是一种煎熬。
他是她的丈夫,却不给她应有的信任感。
沈如故面无表情,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借此机会休了我。”
当沈如故的话一出口,秦修远的神色犹如黑云压城,他一把掐住了沈如故的咽喉。
紧接着,秦修远厉声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既然不信任,何必再在一起,你休了我吧。”沈如故不畏惧地再次道。
秦修远捏住她颈脖的手一直在发颤,其实,他用的力道并不大,可他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你打这个主意多久了?”他挑眉问,暗色像火山爆发的前奏,涌动着,他在极力克制。
沈如故没回答,她也是才有这样的念头,没有谁规定女子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夫妻之间,没有信任,本就没有一起生活下去的意义。
不然,他们将来的日子,都要活在互相怀疑之中吗?
秦修远双臂禁锢着沈如故,好似步步紧逼,非要她回答不可:“说!”
“重要吗?”沈如故问。
他颓败地回了两个字:“重要。”
“你想离开我,对吗,离开之后,去找谁?”秦修远渐渐低下了头,虽然是问她,却自言自语地回答起来,“是不是去找沈崇楼?”
沈如故摇头,回应道:“我不去找任何人,女子在新社会是可以独立的,不是非要依附男子才能生存。”
“既然不着任何人,就不准有这样的念头,想让我休了你,除非我死。”他坚定地说道,话毕,他甩手坐正,转而朝许秘书喝了一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