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利用,为自己父亲奋斗,又有什么好抗争,好委屈?
乔安内心的这些独白,永远都不会让杨桃知道。他的杨桃,不该有这样的负累。
杨桃认真看着他眼睛,最后信了他的说辞。
她唇齿含笑,眉目安然:“没能成为你的负累,我很高兴。”
乔安问她:“你怎么说服了我阿娘阿爹?他们……”是我用苦肉计都难以折服的人。
正为他手臂上药的杨桃一顿,继而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就是和乔叔掏心掏肺,告诉他我会支持你往科举路上走,也承诺往后种药行医的收入,除了穿衣吃饭其余都用来支持你读书。”
乔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那目光好像能透过眼睛看穿杨桃的灵魂:“我不信!”
“我还说会想法子让秦夫子最看重你的学业,而后用秦夫子的关系,再去求三皇子为你写一封入学‘国子监’的推荐信。”
乔安的眉头皱了起来,肿得不成样子的唇不怕痛的紧抿:“你准备怎么讨好秦夫子?”
他又想起去蜀州的路上,杨桃用怀抱为秦夫子暖小腿和脚的场景。虽说他知道那不过是大夫对病人的正常照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泛酸。
“我不去国子监,也一样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
“你以为我要怎样去讨好?”杨桃冲着他没好气的翻白眼,佯装生气的瞪着他的眼睛,执拗着要一个公道的样子。
“无论什么法子都不需要。”他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杨桃的眼睛:“我希望你挺直了脊梁,堂堂正正的活着。和谁交好,是因为心灵契合,而不是怀着什么目的必须讨好。”
虽然我吃秦夫子的醋是真的,可说这话的真诚也是真的。
杨桃上药的手猛一戳他的伤口边沿,而后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灿灿烂烂的笑了。
看着她的笑脸,还没缓过痛劲的乔安也笑了。
看着他洋溢着幸福的笑,杨桃想着:就这样吧,让他以为是功利打动了他父亲的心,比让他看见他阿爹难以愈合的伤,逐渐癫狂的心要好。
无论世界怎么变,无论自己阿爹是什么模样。在子女的内心深处,阿爹都该是高大伟岸的模样。
处理好伤口,说完了闲话。乔安的神色认真了起来。
他说:“只有三天的时间准备,聘礼或许会简陋不周全……”
杨桃给他倒水,用心的往水里化了加大量的白糖:“没关系。”
“我爹说忙不过来,订婚宴可能要从简……”
杨桃将化好的水递到乔安嘴边,眉间眼底依旧是恬淡的笑:“疼的时候喝点甜的,好像就不那么疼了。”
乔安没接,杨桃便拿勺子舀了水喂他:“没关系,订婚宴不重要。”
就着杨桃的手,乔安喝完了勺子里的水。水很甜,却衬得他的心越发的苦:“上次我阿爹出事,几乎掏光了我家的家底。衙门陪的三百两银子,我阿爹说要用在铺子和我的学习上。暂时没有余钱盖房子。”
杨桃又舀了一勺子糖水喂给乔安,眼底依旧是毫不在意的笑:“然后呢?”
“家里房间少,暂时腾不出供咱们成亲的婚房。所以,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涨红了一张脸的乔安顿了下来,他别过头不敢看杨桃的眼睛,因为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启齿。
“所以,要成亲的话,咱们要自己盖房子?”杨桃微微一笑,脆生生答了声‘好’:“你家里兄弟多,让我们自己盖房子也没什么。”
杨桃的这一声好砸在乔安心坎,那么疼,那么疼,却又那么,那么的温暖。
他转过头看着杨桃的眼睛,惭愧又内疚的道:“不是我们,是我!他说乔家要脸,绝不会拿女人的钱置办家业。我若是想要娶妻,就自己去挣新房。而挣婚房的银子,不能来自于经商,只有朝廷发下的俸禄才行。”
这意思,就是只有乔安中了进士当了官,那官俸才配用来盖新房。
“他还说,能答应三日后便来提亲;若不能答应,那边就此作罢,要生要死要作要闹,你都两不相干。”
官俸盖新房?杨桃忍不住冷笑出声。
天下学子何其多,能在三十岁之前中进士的有几个?乔安要是一辈子不能中,难道要一辈子都不成婚?
乔安的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不消谁说提示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有多混账。
可他看向杨桃的眼睛却带着哀求和渴盼,尽管觉得相当没有底气,他在心里抽了自己无数个大耳刮之后,依旧无耻的开口:“能不能先把婚订了,后面的事,让我慢慢想办法?我会努力,我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