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仪说完后就偷偷在一旁老调重弹地发闷,而身后的夏锋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只是严肃地盯着陆子芽看了看,兴许从心底里,也是认可陆子芽的。
那细长褐色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的颧骨,因为都被疏松的皮肤押进去了,脸上挤兑着一层又一层的皱纹,沧桑得如同油画里的老人一般,完全黝黑的肤色,看起来就像个严厉又刻板的父亲的夏锋,让陆子芽感到了一丝家的味道。
陆子芽自从父母双双跳楼自杀后,就一直把夏乾生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来看待,看着他们对夏乾生无微不至照顾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对已故父母的思念,甚至有一点自私地想,要是他们也能成为她的父母就好了。
夏乾生有些气恼张淑仪说话的态度,皱着眉头打断她,“妈,你误会了,其实我和子芽什么事情都没有,八字还没一撇呢……”
夏锋坐下来,又突然站起,陆子芽走过去伸出手请夏锋坐,夏锋站立不安的心情发然,很快做下去,张淑仪也啧了啧嘴,叹着气说,“你妹妹的事不能重蹈覆辙,我和你爸爸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上了岁数的人心里回想要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建立自己的家庭,如果三个月内没有孩子作为弥补的基础,只能让陆子芽在离婚证上签字了。”
“抱歉爸妈,让你们失望了,都怪我没有尽到责任,让你们担心了,不过三个月会不会太急促了,孩子的事可以慢慢来,我不想突然间发展到那种地步,这样对子芽太过分了。”夏乾生摇了摇头,握着张淑仪伸来的手,吃紧地垂着脸着看向两位年迈的老人。
陆子芽没有想到夏乾生竟然会这么说,不忍让两个苍迈憔悴的老人失望,不忍心伤害她,开不了口解释和她的关系,只能竟可能尊重她的想法。
从头到尾,她都在伤害着这个脆弱的家庭,陆子芽,你是人吗?现在的你,究竟和顾忆深有什么区别,原本要流出的眼泪,被硬生生塞回了眼睛里,一切都被她的可耻的谎言给振奋得没有了一丝温度。
听到夏乾生这么说,张淑仪心塞地捶着胸膛,“乾生你要赶紧好起来,让我和老头子抱孙子,听见了吗,我们都不指望你们兄妹俩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只要普普通通建立一个家庭好好过日子就行,婚礼不办就不办吧,传扬出去对我们老夏家名声也不好,咱家的条件也不允许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好歹我们也是军工团出声,搞戏曲艺术的家庭怎么能随随便便被抓住把柄。”
“妈,您都说到哪儿去了,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夏乾生有点生闷气,一只手拿起调羹自己喂了一口饭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便没什么胃口了。
张淑仪唉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夏锋,嘴里早已像是开了挂似的抓着夏锋的肩膀来回半死不活地推,“老头子,你说句话啊,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儿子都这么说了,之前不是一直怪陆子芽是个祸害,伤害我们乾生的感情吗?现在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两人竟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说明还是有感情基础的,身为当家人的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我一个唱戏曲儿搞艺术的,说得来那种事吗,贞书的情况你不是没见过,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孩子爱怎么折腾就随他们。”夏锋说着竟然真的拿出小本子看起来戏曲艺术的资料记载。
“好了,我和老头子回家帮你整理整理家里,都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你这孩子会不会打理家,把时间留给你们小两口,私自领证的事在怀上孩子之前我都不追究,这样总行了吧。老头子,说点什么啊,愣着干嘛。”
黝黑的沧桑老人也开始抱怨自己的老妇,“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这个糟老头子能说什么。”
看着两人眼里泛着泪光,张淑仪的嘴角顿时奸笑起来,连看都不看夏锋一眼,直接拉着人出了病房门口。
“好了,别看了。”
夏锋严肃的话语还在门外响着,被说得不耐烦的张淑仪激动地拍打夏锋的手背,鬼鬼祟祟地白了一眼夏锋后走远。
桌上的营养粥和糕点,还有一些营养品,都是张淑仪为她准备的,向来对她有敌意的张淑仪,因为听到她和夏乾生的事而刻意变得体贴照顾,这让陆子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想到有一天因这个孩子闹出来的风波,顿时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